唐笙抿唇浅笑:“所以陛下叫臣上台,是为了――”
秦?Q观收束视线,唐笙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足下的芸芸众生。
“站得太高,反倒觉着太凉了。”秦?Q观说,“你若权势滔天,芸芸众生便是蝼蚁。朕怕在此处坐得太久,心也变凉了。”
她这话说得隐晦,唐笙能听出她的话外音。
大战已至,她的一声诏令,便能使得数以千计的人为止奔命。世人都以为她冷心冷血,但唐笙知晓,她的心也是血肉做的――秦?Q观也怕自己因权柄忘记远处冲锋的也是血肉之躯,失了以战止战的本心,也怕唐笙为诏令的残酷所牵动,与她这个“冷心冷血”的孤家寡人疏离了。
她那样孤高,以至于心底的恳求都展露得如此内敛。
“陛下――”
“高台风大。”唐笙轻声道,“臣来遮风。”
第207章
大军压境, 丹帐守城兵提起全部精神,以防疯子般争抢先登之功的齐兵冲上城墙。
云梯高升,齐兵开始攀登时, 丹帐人才意识到当初的凉州守备军有多顽强。
齐军顶着箭雨冲到城墙下,抛出长长的抓钩。城上抛下的石块砸得齐军盾兵死伤惨重, 饶是这样, 齐军仍是前扑后继。
丹帐人为保存实力,未在城外设防,企图用连片的陷阱拖缓齐军行进速度。齐人以死尸与石块填埋,迸发出骇人的士气。
随军冲锋的把总吼道:“陛下有令,先登城楼者, 赏银五百两,候补官缺,授六品衔。”
抓钩深深地扎进夯土中,齐军呼喝,号子声撼动天地, 奋力拽动长绳。丹帐兵双双拖曳,探出身躯企图斩断那长绳, 双方拉锯着, 仿佛溺水之人争抢岸上抛来的绳索。
由凉州守备军小旗升任把总的军士身中数箭不肯退却,死前叫手下将士将踩着自己的尸首登城。斩绳是个难事,丹帐兵便用手扒起雉堞,提拉升起抓钩, 泥尘四起,土石碎裂, 崩得人挣不开双眼,拉绳齐军后倾, 成堆倒下,城上双手沾满鲜血的丹帐兵也因拉力跌下城楼,摔得脑浆迸溅。
城墙有所松动,漫天的黄土洒下,遮掩了皑皑白雪,也遮掩了仍有温度的尸首。齐军踩着断裂的城墙堆起的小丘蜂拥而至,丹帐兵官大吼一声,提着弯刀迎战。
双方鏖战之际,齐军骑兵与步军从两翼出发,拔除了阻隔齐军绕行的据点与沟壕。孱弱的堤坝抵挡不住潮水般进攻的步骑兵。禁军骑兵冲散了丹帐阵形,步军补上,与敌人厮杀在一起,骑兵再次迂回,分割包围丹帐阵形两翼。
北门驻守的丹帐斥候观察到了齐军运作,飞向大营向主将奏报。主将亲赴城楼观望,当即吹角收兵。
城门并没有打开,被冲散的丹帐人三三抱团,冲进一切可以遮掩身形的地方,飘雪般散进广袤的山林与大地。
齐军是依阵而动的,一切听从将令行事,丹帐人如此行动,便是要分散齐军兵力,企图里应外合逐个击破。
秦?Q观自然不上当,她朝传令官耳语几句,旗官换旗挥舞了三下,鸣金声起,齐军如潮水般退去,躺在大地上的尸体黑漆漆的,身下压着凝结的血渍。
唐笙觉察到秦?Q观眉心微蹙,倾身询问。
“陛下可是瞧出了什么?”
秦?Q观不语,引着她凑上前来。
风大了,方十一透过明黄瞧见了叠近的两人,挥手示意军士放下些帘幕。
唐笙的鼻息擦过秦?Q观的面颊,鼻尖只差几寸便能贴上肌肤了。
“坐累了。”秦?Q观说,“容朕靠一靠。”
罩甲在身,不比穿着宽服袍,仪态维系的也更劳累。唐笙有些心疼,不由自主地站近了,好让秦?Q观能倚上她的腰身。
她身上也有锁子甲,唐笙怕她枕得不适,便卸了臂缚,好让她枕着臂弯。
凤翅盔摘下了,秦?Q观的发蹭着她的手臂,眼眸微敛。
“丹帐此招阴险。”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