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禧以为,她早就忘记了那个她始终没有睁开眼睛的夜晚。
每触一下,温禧的眼睫就如被弹弓射中的蝴蝶那样急速的煽动着斑斓的翅膀,她连睫毛都在颤抖,每多颤抖一下,她的心事就如过筛的白面那样层层叠叠落在心底更深处的地方。
心到底有多深呢,是不是就像十八层地狱那样,心事从这一层滴落到那一层,层层坠落,一层有烈火,一层有滚油,一层又有沸水……
这些心事能有多坚强,能经得住这样去毁?
“小欢喜,你在摸我的伤疤。你能感觉到它们的形状吗?我觉得它们形状怪异,有的深有的浅,有的好起来很快,揭开皮子流了血就成了,有的……永远也好不了。”
薄湄开了口,她望着温禧。
“刚才那群老家伙在说自己年轻时候上战场的经历来着,一个个就要翻开他们的陈年旧伤给我看。他们说,多亏了那些伤疤,才有了他们肩头上的花。也许我也该学学他们。我们这辈人都不上战场了,打得都是没有硝烟的仗呢。”
薄湄抬头去看月亮,温禧收回了手,她也抬头看月亮。
“你引我来这里,就是让我看你快要好的伤疤?”
“五年来,你给过我那么多鞭子,你打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是不是觉得特别舒服?”
“………………”
“你给我一顿鞭子,洱善给了我两枪,把我打趴了跪在地上,现在轮到我的斑比姐姐了,你知道吗,她要一刀一刀的划开我,一口一口的吃了我的心。小欢喜,你们在我身上留下的这些疤痕,什么时候才会好呢?”
“薄湄,就快好了。等你伤疤好了,你就会忘记这些疼痛的。”
两人不再看皎洁的月亮,她们彼此对视着。
“薄湄,乖乖的回到詹半壁的怀里去吧,那才是你该呆的地方。你从前总是吵着要回幻京,现在你活着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