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那张极少有什么情绪起伏的冰山面容几欲绷不住,忍了又忍,还是劝道:“此等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若是有朝一日传到圣上面前,引来龙颜大怒,纵然你有翻天覆地的本领,也恐自身难保!”

“是啊,如今大周民不潦生,百姓日日夜夜活在水深火热中,死的死逃的逃,尸横遍野万千性命,竟然还比不上九五至尊龙颜一怒。”

关山越讽刺一笑,锋芒毕露的长剑却随意在手中挽了个剑花。

“我来问你究竟是皇家的威严和脸面要紧,还是这天下黎民百姓的性命重要?”

“这些狗官,坐收人间供养,却又高高在上,这也不管那也不管,本该庇佑一方太平,却榨取赋税鱼肉百姓,普天之下数不清的人饿着肚子,皇宫里却是一派歌舞升平酒肉满堂。‘为官先为民’…哈哈,如今想来,真是可笑至极。”

“…贪赃枉法之流纵然该罚,可自古天子君威浩荡,庶民本就该归顺于朝廷,如今却因你而滋生二心,这大小祸事追究下来,顺水推舟的也便算在了你的头上。你行事总是这般张扬,我只怕……”祝星岚极少在他跟前如此忧虑的语调。也不知他是不是喝醉了。

关山越嗤笑一声,不以为意。

他摇了摇空荡荡的酒杯,倒也懒得斟酒,索性直接抱着那偌大的酒坛仰头海灌。

“哼,穷酸书生念书都念傻了吧。你少给我讲那些是是非非的大道理。我只知自古官字上下两个口,正事不做,屁话一堆。”

直喝道一滴不剩,关教主便把酒坛往地上一摔,趔趄了几步没能站稳,倒被他口中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给稳稳扶在怀里。

这太近了……

祝星岚的呼吸一窒。

近在咫尺的这双唇比平时还更湿润,吐字时散发着清冽甘醇的酒香,在月色下莫名透着抹霜霞般明晃晃的色泽,叫祝星岚一刻也不敢多看。

“你喝醉了。”他压抑着周身那股不该冒出来的燥热感,不得不心虚地移开目光。

“你才醉呢,你知道我是谁吗…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关山越……我若是醉了,你不刚好可以趁此机会一刀杀了我,拿我的人头去和狗朝廷换那十万两黄金那样,岂不是比你寒窗苦读数十载出人头地来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