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你想要?什么样的下属,从爹爹这里挑一个?也行。”
琉玉不想要?其他什么下属,爹爹说得没错,她有很多亲卫,足够保护她的安危,如果真的有什么只?有墨麟才能做到的事,她不会抓着不放,毕竟她自认自己是个?心胸宽阔的主君。
墨麟走?后?的第一个?秋天,她发现房梁上?不会再有簌簌的细微声响。
冬天时,绣娘送来了一块毛色鲜亮的黑狐裘,她知道谁穿上?它会很好?看。
春冰消融后?,十八岁的琉玉卡在了突破八境的关卡,水平不进反退,急坏了阴山氏的族老。
琉玉在修行上?几乎从未有过不顺之时,这算得上?是她修行途中第一次挫败,而?第二次挫败,是她在一次极其寻常的切磋中败给了钟离灵沼。
虽然并不是什么要?紧的考试,但即便是平时,琉玉也从未输给过学宫的任何人?。
她几乎能想象钟离灵沼会如何庆祝这次胜利。
心情?郁郁的琉玉婉拒了妙仪的花朝节赏花邀约,留在学宫内与姬彧先生复盘了两个?时辰,待她再出灵雍学宫时已是亥时。
别说赏花,天上?连颗星星都?看不见。
琉玉心浮气躁,连看见街上?那些?满面笑容的人?都?觉得气闷,索性不走?大道,拐至伊水畔,买了一艘小舟随水漂流。
喧嚣声远得听不真切,耳朵只?捕捉到花瓣落入夜潭中的轻响。
琉玉趴在船边,挽起袖子拨弄小舟划开的水波。
墨麟在干什么呢?
他离开的这半年?里,琉玉安静下来时偶尔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那个?妖鬼少年?沉默寡言,又?不爱与人?起冲突,要?是没她保护,不知道要?受多少欺负,无色城不是个?好?地方,她不喜欢那里。
要?是能一口气把?无色城砸得稀巴烂就好?了。
那样,墨麟无处可去,就能继续回来给她当暗卫,当练手的木桩,当随叫随到的仆役,当……
琉玉想到了她的婚事。
婚事自然需要?她的首肯,不过爹娘和?族老们似乎都?属意九方彰华,这几年?他完全倒向阴山氏,对九方氏打击不小,阴山氏的人?没有不喜欢他的理由。
琉玉也没有。
可不知为何,从前觉得还算看得顺眼的贵公子,如今再看却很难不去在意一些?细节。
比如他对付少庚和?妙仪时过于狠厉的手段,仿佛为了阴山氏的利益,就算要?他亲手手刃他们也无妨。
以琉玉的立场当然无法责怪他,但始终有根暗刺扎在她心底。
就好?像,如果他选择站在九方家那边,也会这样对付阴山氏的人?一样。
琉玉心事重重地抬起头,眼瞳里忽而?有了一点亮光。
岸上?……之前便有那盏灯吗?
她望着对岸被照亮的山樱花,夜风徐徐,吹落山樱无数,在灯火的照亮下别有一番美丽。
而?且并不只?有这一盏。
黑暗寂静的水道两侧,接二连三地有灯火燃起,淡绯色的花瓣飘落水面,纷然似一场如梦似幻的春雪。
但琉玉看到了。
点燃灯笼的火光,是无量鬼火。
“……墨麟?”
小舟另一头微微一沉。
琉玉回过头,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踏过颠簸小舟,朝她一步步靠近。
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
琉玉的目光扫过他比半年?前宽阔许多的肩膀,还有包裹在玄青衣袍下也遮掩不住的坚实胸膛,分明是同一张脸,但此刻走?向她的妖鬼却不再是初见时那个?瘦小得骨骼嶙峋的少年?。
他饮足甘霖,以惊人?的速度长成了一个?充满侵略性的成年?男子。
轻舟撑不住他的重量,吃水很深,摇晃剧烈,纵然琉玉不会被轻易晃下去,也仍然在他抬手时下意识扶住他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