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推辞了半天,薛雪坚持不受,对着叶珪说:“看来今后,苏州城内,最高明的大夫,是叶先生你了。何苦在我面前谦虚。”
叶珪听了这话,才明白薛雪邀请自己到府上来,是因为更夫的事情。更夫在薛雪处告知无治,但是自己却救了更夫性命。在自己看来只是本分,但是这个事情,薛雪一定是耿耿于怀。
果然薛雪开始询问:“更夫的尸虫入脑,只能开颅解救。不知道叶先生用的什么法子,治好了他的病症。”
“尸虫害怕牛油烟熏,”叶珪老实回答,“从桃木中钻出,更夫手心的劳宫穴,顺着手阳明大肠经到迎香穴后的脑髓。”
“原本来如此。”薛雪点头,“我当时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是尸虫从何而来,还以为是更夫接触死人,尸虫误入到了他的脑内。”
叶珪说:“所以我用牛油蜡烛的烟雾,从更夫的耳孔里渗入,让尸虫顺着手阳明大肠经回到劳宫穴。”
“的确是个好法子。”薛雪突然问,“可是这个法子,并非医术,倒是和巫蛊之术一般。”
叶珪愕然,当时他救治更夫,的确是阴阳四辩骷髅的提醒,并非自己的诊断。但是现在他也不能告诉薛雪这个缘由。
薛雪看叶珪的脸色,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于是对叶珪说:“既然这样,我心里也就踏实了,我薛家的医术,实在是很难与巫术齐名。叶先生你,用的是这种巫术给人看病,却要得一个良医的名称。”
“我只是治病救人,”叶珪正色说,“没有去想什么巫术医术。”
薛雪却已经不在意叶珪的解释,摇头说:“针砭之术千变万化,也不见得就输给了你的手段,叶先生能不能跟我打个赌。”
“薛大夫成名已久,”叶珪对着薛雪说,“我不敢跟你立个什么赌约。以后各自救人便是。薛大夫如果是为了这事找我来,那就没什么好说,我告辞了。”
叶珪离开薛家,走在路上,看着把手里的那张人皮掏出来,看了又看。心想自己一个医生世家,却被薛雪耻笑为神棍之流,可是自己解救更夫,归根究底,还是人皮的提醒。叶珪越想越生气,就想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黄裳的后人,把这张人皮给送了出去,算是完成了藏医临死前的托付。
叶珪想了很久,把人皮贴身放好。
走回家里,看见黎先生面如土色,正要问什么事情。突然看见县衙里的几个衙役和谢师爷从书房走出来,对着叶珪说:“叶先生,你又吃上官司了。”
叶珪看了看黎先生,又看这谢师爷,谢师爷手里拿着基本医书,心里明白这一天总是要来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然后看见更夫磨磨蹭蹭的从衙役的身后走出来。谢师爷对着更夫问:“是不是这人治瞎了你的眼睛?”
叶珪这才看到更夫的眼睛眇了一只,瞳孔散淡无光。于是对谢师爷说:“我治他的时候,尸虫已经醒转,即便是救他的性命,他盲了一只眼睛,也是无力回天的事情。”
谢师爷对着更夫说:“当真是叶先生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