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徐庶一点也不意外,“无妨,反正我只是寻你来说话。”
陈群就不知道该继续说点什么,按说他既可以问一句崔琰的病,也可以再聊一句荀谌留在邺城做了什么学问,还可以顺着这俩人的事往下说,问问徐庶随多少礼。但这三个话题都太讨厌了,他一个都不想提起,他就只想干巴巴地坐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但这些话题是一定会有人跑过来说的,陈群想,如果谁都不在他面前提起这些,那岂不是更讨厌了吗!
那岂不是说,大家都知道这话题对他来说是禁忌吗!
太讨厌了!
这清雅的竹帘内静了一会儿,徐庶看看面前这个玉一样沉静的,沉默的,沉凝的,沉着脸的青年,突然又说话了。
“过几日辞玉将军昏礼,”他说,“你我出多少贺礼为上?”
“其实办这场婚礼,”陛下比比划划,“又不要你出钱啊。”
“宫中出钱吗?”她有点不高兴,“那也是百姓们的血汗钱。”
“孤有私库。”陛下立刻说道。
这话到这里不太容易接下去,因为陆悬鱼毕竟不是十几年前的陆悬鱼了,她已经变得精明圆滑了些,不能再随口问出“陛下的私库是从邺城搬过来的吗”或者是“陛下的私库是大舅哥帮忙塞满的吗”以及“陛下的私库总不能是自食其力卖草席草鞋换来的吧”这种地狱问题了。
但不那么地狱的问法她没想好,只能坐在那里不吭声。
陛下看看她,“你袖子里塞了个什么东西?”
她掏出胡桃,递了过去,陛下就有点懵。
左右看看,小黄门站得很稳,眼神一丝不乱,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正乐陵侯进宫时总会有出人意料的言行,陛下早就习惯了,他们也早就跟着习惯了。
哪怕是出了殿捂着嘴噗噗地乐,现在也必须忍住!
陛下又把头转回来了,很有点恨铁不成钢。
“你这些日子里深居简出也够了,我正想着该大办一场,给天下人看看的!”他说,“你不喜欢热闹吗!”
“怎么热闹?”
“从文远府上,到你那里,”陛下又开始比比划划,“立起无数火把!将沿街的树木都烤焦那种!”
昏礼昏礼,顾名思义自然是要黄昏时举行,若是家大业大些,新郎从自家出发,带着队伍去迎新妇,新妇为了在两家亲朋好友和围观群众面前彰显自己的地位,还必须要矜持一点,明明早就梳妆打扮好了,就是不出门,必须千呼万唤新妇才能催出来当然这时候的新妇还比较淳朴,后来为了进一步加深“你家新妇很难娶握!”的印象,还衍生出催妆诗,催妆曲一系列为难新郎的题目。总而言之,你来我往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后,新妇出门,登车,入青庐时,天色基本也就要黑了,所以点起火把是个非常正常的行为。
但哪怕大户人家的火把也是健仆拎在手里,这个一路专门立火把的行为就有点场面太宏大了,尤其是大晚上的,烧红了半个雒阳的夜空啊!
她听了之后,总觉得这场景有些熟,仔细想一想,忽然大惊:
“百姓们会不会误以为董卓又活过来了?!”
陛下抓住她递过去的胡桃,死死地握在手里,瞪了她半天,到底是没丢在她脑门上。
这次小黄门是真的赶紧把头都低下了,假装啥也没听到是不可能的,那就赶紧把“我们啥也不会往外说”刻在脑门上吧!
在张超臧霸跑来之后,武平里的邻居们也对这场昏礼发表过一些自己的见解。
夕阳西下,各家是趁着天色未晚,赶紧将饭做好吃过后,纷纷出来乘凉。苦命的娃子要跟着父母再做一点活,坐在门口借着天光吹着晚风修补一下破了洞的草席,幸福的娃子则留在炎热又逼仄的泥屋里拿着秃毛笔,对着劣质纸刻苦学习。
那些最闲的,只需要做一点缝补活的妇人,或者是上了岁数连家务也不操心的老人,就开始嘀嘀咕咕武平里的新鲜事了这么个小地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