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一部分是属于宫廷的, 清凉得如同雨水击打在房檐下,瓦片泛起的雨气, 那是她进宫后带回来的气味;还有一部分是甜滋滋的,像井水湃过的, 紫红色的饱满李子, 那是她咬过一口后留下的气味;还有一部分像是新刨过的木料, 经历过林中风霜雨露, 终于长成为参天大树,那是她本身的气息。

真像一块木头, 张辽这样想了一下,转念又想,那自己这种坚持不懈喜欢木头的又是什么呢?

若是这点脑内吐槽被陆悬鱼听到,她立刻就能掰着手指给他数出一百二十种喜欢木头的动物!

木头怎么了!你岂不知当年我曾欲出海一路往南走,去一个树上长着许多可可爱爱小动物的地方!那些动物毛茸茸的,性情温和,有大耳朵,又有育儿袋,简直比主公都可爱!

当然她想不到他在想啥,她只看到这个人身体向前倾了一下,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是握惯了马槊的手,当然她的也不遑多让,两只手交织在一起时,他忽然低低说了一句什么。

声音很低,又带着很难听见的委婉,她似乎听清楚了,又似乎没听清,刚想说点什么时,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可怕的爆破音:

【差不多得了!】黑刃发牢骚道,【天还没黑呢!】

辞玉什么都好,就算偶尔木头点,也很好。

……但她间歇性砸自己佩剑的行为就很不好。

那个俏皮而闲适的女郎一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狂暴的剑客!

尤其是在商议婚事的此时,就又吓了情郎一大跳。

娇客甚为不安,伸出颤抖的手企图阻拦,“你砸它作甚?”

“这劳什子有点忒通灵了,”她啪啪啪猛砸了几下后,面不改色地重新将它放在席子上,“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想到了我要怎么办昏礼。”陆悬鱼坐在陛下的对面,规规矩矩,认认真真。

陛下一下子也把那对招风耳竖起来了,“如何?”

“陛下是老革。”

两旁的黄门立刻又开始吸气。

“我也是老革。”

黄门又徐徐把那口气吐出去了。

“陛下办昏礼时,是糜先生花的钱。”

黄门又开始吸气,这次吸气声更响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