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些军阀们实际控制住的区域之外,也有一些地方是没有军阀的,甚至那里还是有地方官的。
……自己表的“地方官”。
……这个“自己”,指的有可能是某些大军阀,比如马腾韩遂,也可能是小军法,比如杨秋,比如成宜,他们虽然没有占据某个地方,但心里有谋算,将那一城一地视为自己盘子里的猪后颈,于是就写了个奏表,安排某某当了县令县丞,送到长安的钟繇手里,就算是过了明路。
当然要是交通要地,或者是水土肥美,大家都喜欢的地方,那肯定也不是只有一个人写奏表。
一座城里七八个县令怎么啦?很稀奇吗?
每个县令都要收一遍税怎么啦?很好笑吗?
当然陆白派去的女县丞很少能见到七个县令县令们难道就不需要竞争上岗吗?人家也很不容易!一路过关斩将大逃杀,之后才能出现在这群中原派过去的女县丞面前!
女吏们多半是从军中选出来的,因此基本上都见过血腥。
但当她们讲起来这些非人哉的过往时,还是一脸的惊心动魄。
夜深了。
回返的女吏们各自去睡了,还有些在路上,甚至还有人与她们随行的兵卒也被留在了某片荒凉的原野上,永远回不来。
关中糟烂成这个样子,所谓的地方官们都需要自己拎刀子面对一波又一波的敌军、盗匪、同僚,凭什么女吏就不会遇到这些呢?凭什么她们就能百战百胜呢?
陆白对着豆灯,一言不发地坐在昏黄的火光对面,她看起来仍然是幽静而美丽的,脸上没有半分忧愁与气愤。
“你看他们这几日。”她说,“他们是不通礼数,还是故意为之?”
“朝廷昏暗,律令不明,致使如此。”陈衷很温和地劝道,“还需从长计议。”
“我等得,”她说,“我的女吏们等不得。”
陈衷便不言语了,只是眉头微微皱起,有些忧虑地望着她。
火光一闪一闪,爆开一个灯花后,发出了一串噼噼剥剥的声音。
她拿起剪子去剪灯芯,灯火下的手洁白如雪,不沾半分尘埃。
“他们都倾慕于我,对吧?”她忽然转过头望向陈衷,轻轻一笑,“我要想用一用他们,他们必也心甘情愿吧?”
陈衷的声音就变得很艰涩了。
不是那种争风吃醋的艰涩,而是“你冷静冷静,他们其实也没杀人放火”的艰涩。
“你欲如何?”
陆白重新转过头去,将剪刀对准了灯芯。
第748章 陆白(六)
这是个很平常的日子, 至少换班的军士打开烟尘滚滚的城门时是这样想的,长安城中的店家提水洒扫门前土地时,也是这么想的。
城中并不算很太平, 军士也好, 店家也罢, 都有些机灵在身上。比如说他们认得出每一位将军家的郎君和随从, 清楚他们的喜好,知道该做些什么让他们忽略掉自己,说些什么让他们喜笑颜开。这样就确保了不会吃他们的鞭子,更不会被他们怒气冲冲一刀砍翻在地上,成为当天长安城中并不稀奇的景色,以及左邻右舍接下来半个月的谈资。
能留在长安城中生活数载,慢慢攒下一份家业的,基本都是这样的机灵人。他们从不指望这些郎君和豪奴在他们的客舍中吃了饭能给钱, 又或者是拽走邻家女儿后能毫发无损的放回来,也不指望哪一个郎君会在城门口处稍等一等前面的车马。
况且他们当中大部分家里也没有一个漂亮到足以让郎君念念不忘的女儿, 若是有, 那是她没有福气, 也怨不得贵人们。
他们有了这样的觉悟,自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就已经很好了。
有粮食贩卖进城, 有钱帛缓慢流通,有钟公尽心尽力地维持着局面, 令这些将军们不会频繁厮杀, 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那客舍的主人站在已经风干的羊头招牌下面, 左右张望了一会儿, 觉得今天的确是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