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

将她到书房门前,那位长史便离开了。透过窗牖,里头暗沉沉的。似乎只有一豆灯火燃着。

手扶在门闩之上,迟迟没动作。

要进去吗?要告诉林砚这个假消息吗….

若是说了,不论事情成与不成,可就再没了回转的余地。

她心下一横,推门而入。

书房并不大,可行至那张熟悉的几案之前的每一步,她都走得十分艰难。

心悬在嗓子眼,狂跳不止。

隔着竹帘,林凝素擦拭着掌心的冷汗,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自己的不安和异样。

林凝素忽然觉得让她来传消息是错误的决定,林砚太了解她,真怕被轻易看穿。

自小到大,对这人说谎,好像没一次成功过。

可林家人丁少,若瑞麟是个半顶天的少年,父亲也不会让她来,惹人怀疑。

“林砚!”林凝素佯装焦急状,“父亲让我来告诉你,孟桓身边的李副统领,带着人马去了西城外十里的运河那埋伏着。”

“你可得提醒着阮将军的兵马,别朝那去。”林凝素一口气说完之后,才敢抬起头来正视这人的眼睛。

林砚放下手中的一页纸,像是信笺。那张曾经她夹在《山河经注》中的信笺。

她别过目光,像是那纸张烫人。

“不是让你好好待在府中吗?今夜有大乱子,父亲也舍得让你出来?”林砚语气关切,却带着不动声色的试探。

“事关重大,其他人,父亲都信不过。”林凝素有些紧张,声音轻颤,但听不出来。

林砚站起身,来到她面前。

粗粝的手掌抚起她的脸颊,细细痒痒地蹭在耳侧。

“忽然便想起了你小时候,追在我身后,一口一个哥哥。”林砚的笑意中有化不开的冰,“如今长大了,倒是多了许多自己的心思,连哥哥也要猜不透你了。”

林凝素看他:“提这些陈年往事做什么呢,我…我在林府等你。”等你胜利。

等你失败。

孟桓可不是个肯留后患的人,林砚会被关进宗牢里,或病或意外,悄悄死去。

这个世界上便再也不会有林砚这个人了。

这两辈子的记忆,他们二人间的纠葛,就会像尘沙入漠,再也找不着,也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在一起纠缠了那么多年,打断骨头都还连着筋,林凝素心中难过。

可若是心软,告诉这人真相,她又不能拿林家上下百口性命去赌。

“哥哥,我先回去了。再不回,父亲该担忧了。”

“等等。”林砚拉住她的手腕。

林凝素转身,见林砚从自己袖口中拿出一只镯子来。

是沈家的镯子。定亲之后去找林砚的那次,目的本是要回这镯子,但因为看到了大巫,便将此事忘在了脑后。之后也没再想起来….

玉镯冰凉的,顺着指骨到手背,最终滑到腕间。

物归原主。

林凝素抬起头,冷寒的温度像是没在手腕,而是眼底,刺得她眼眶发红。

有什么可难受的,正中下怀。没了林砚,她和敬安也能顺利了。

就算不将这假消息告诉林砚,二人间的争夺也未知定数。本来畿辅军直属于圣上,不会听任何人的。但如今虎符在父亲手中。

谁输谁赢,的确不知。

一时之间,她竟然不想输,也不舍得赢。

她离开了,没有回头。不知道下次看见林砚会是什么时候,会在哪。

为掩人耳目,她来时坐着很小的车马,回时也一样,穿梭在上都城的石路上。

孟桓和父亲怕她路上遇见危险,派了暗中影卫相送。

是林府运货物的侍从常用的车马,所以不似平日里的车马隔音,深夜中的虫鸣鸟叫,哪家的宠犬叫唤,都能听得清楚。

忽然,啪嗒一声。

林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