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原来那么介意孟桓那些诗文,这么多年的大度,装得不错。

这种类似事情很多,不胜枚举。

比如永乐公主自请向许柱国学武,差点跟着军队跑去西疆。永乐公主亲自在上都城外迎接自西域归来的镇远侯…..

虽然故意的成分很大,但也许,雪墨只是想知道些流传在耳中的父母辈往事罢了。

- -

在永乐公主的印象里,母后总是开朗而明艳,父皇却冷漠如冰。

近些日子,父皇和母后同去了远在千里的荆苗,上都城由外祖和弟弟一同监国。

她在这宫中,倒是清闲自在不少。

皇弟在明镜殿中看奏疏,这小子时不时走神,心思根本就没在政务上。

“…..p皇姐。”

这小子见到她,连忙从几案前起身,躬身行拜礼。

“你怎么不坐这?”雪墨绕至明镜殿正中央,指着髹金雕龙的御座笑问。

“皇姐莫要打趣我了。”

“父皇的这把椅子,这样大,我老早就想知道坐上去是什么感觉了。”

“但我若真坐了,父皇非得罚我不可。”雪墨抚上御座上的龙首。

“皇弟,日后你若是做了皇帝,能否借我坐坐?”

小皇子看着雪墨,立刻答道:“皇姐待我这样好,我自是愿意的。”

等到皇弟离开后,明镜殿内只剩下孟雪墨一人,她便毫无顾忌地坐在那龙椅上。

什么敢不敢的,她早背着父皇坐过许多回。只是这次,还没等她坐个热乎。

明镜殿门口便出现两道身影。

孟雪墨错愕:“…..母后,父皇,你们怎么提前回来了?”

她甚至忘记起身,脑中一片空白。

母后掩唇轻笑,可父皇的面色….完了。

见林砚缓缓踱步而来,雪墨连忙起身。可没等完全站起身,便又被父皇按了回去。

她以为会被父皇打一巴掌,再送去佛寺半年。

但,并没有。

“你想坐在这?”

雪墨摇头。

“你想坐在这。就得提前知道,日后要遭受多少质疑和敌视,付出多少代价和辛劳,手上要沾多少性命和鲜血。”

雪墨越过父皇,发现母后也十分严肃。

她好像做错了事,又好像没做错。

她不明白。

雪墨站起身,借口落荒而逃。

林凝素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嗔怪道:“雪墨还是个小姑娘呢,你吓唬她做什么?”

“是我吓着她,还是她吓着我。”

他们都不是第一日才认识女儿,自然清楚雪墨与旁人的不同之处。

林砚叹了口气,看着林凝素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容,道:“比你小时候,还要让人头疼。”

“怕什么,不是有我们在吗?”

也是,他们还有很长的余生,足矣护佑女儿成长。

黄粱回梦

数十载光阴如指尖沙尘, 悄然度过。但回首半生,就会明白这些时光并非流逝而去,而是化作无数的回忆和感情, 一同藏在满头的华发之中。

林凝素歇在小榻边, 透过珠链看着内殿中那个一如年轻时挺拔的背影。除了斑白的两鬓和带着细纹的手指, 能让人分辨出年龄外, 其余的….都如同往昔。

从前她打趣过林砚, 说这人长自己几岁,会老得更快。从那时起, 林砚便格外注重自己的身子。

回想起他那些年轻时的任性,还能表露出点后悔来。

因为, 他想多陪自己几年。

那人似乎是心有所感, 缓缓侧眸,轻笑着看过来。

即使相隔甚远, 林凝素亦能感受到那视线中带来的温度。

她拉起薄衾, 伴着几案旁红烛焰心的爆花细响,安心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