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发现了端倪,转而告知了先皇帝。先皇帝仁善,顾及当时先皇后孕有当今圣上,将魏氏旁支全部放了,而其中便包括了现在的九千岁。”

说书先生话语刚落,周围就有人发出一声嗤笑,语气略带不屑道:“还‘九千岁’?那不过是个阉人罢了。若非是他沉迷权势,可劲儿地从我们身上搜刮油水,纳入自己的钱袋,去年边关又如何可能节节败退?”此话一出,其余人纷纷附和,所说不过都是对“童掌印”的声声控诉。

而在角落里坐着的童怜却只是淡淡一笑,全将其当成茶余饭后的笑谈,就着面前的茶水糕点一并咽入腹中。

这样的情况说书先生也不是第一次碰到了,他笑着饮下一口茶水,清嗓道:“这位九千岁啊,可当真是一位耐得住性子的能人。只因前镇北侯所做之事,他在宫中也只是一个地位再低不过的小太监,竟不知为何被当初先帝身边的亲信太监瞧上,收为了义子,一直到七年后甚至还因为救下了当今皇帝,成了那会儿还是皇子的陛下的贴身太监。”

明明上头那位说书先生所讲的都是自己曾经所经历的一切,但是现在的童怜听来确实觉得恍若隔世。自母亲在流放路上因病离世后,他已经有多长时间未曾听旁人叫过曾经的名字?

童怜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努力回忆着当初母亲轻唤这自己名字时的语气神态。

阿朝……

蓦地他轻笑出声,向着虚空微微举起手中的杯盏,又将其中的茶水倒了点儿在地上:“阿娘若您还在世,是否也会对这样的我失望呢?”

台上,说书先生的故事还在继续,其中甚至还夹杂着些围观百姓的声讨咒骂。童怜忍不住想,若是百姓们知晓,他们所咒骂的对象就在这儿坐着,不知会是怎样的心态。

或许会跪倒一片,祈求自己的宽恕,又或者拿过身边的长椅杯盏朝自己砸来,但总归不是什么和谐的场景。

惊堂木骤然落下,打乱了童怜纷杂的思绪,台中央的说书先生啜了口茶水,缓缓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闻言,童怜微微摇了摇头,从荷包中取出一贯铜钱,正准备放下银钱离开,却是突然被店小二叫住了:“这位客官还请留步。”

童怜略微不满地皱眉:“可是茶钱给少了?”

店小二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客官您误会了,许先生说今日您的茶钱记在他账上,便不必付钱了。”说着小二笑着将铜板给童怜递了回去,“这贯铜板还请您收好。”

童怜回忆着方才那位说书先生时不时便看向自己方向的举动,连带着现在店小二的举动,心中生出一个猜测。他轻笑道:“既然如此,便让那位许先生出来见我一面吧,若非如此这钱我也是不好收回来的。”

说书先生似乎也早就猜到了童怜的反应,店小二听完竟是丝毫没有犹豫,直接点头道:“这位客官请随我来。”

童怜跟着小二进了一件寝屋,看着屏风后那道换着衣服的人影,童怜自顾自地在桌边坐下,欣赏着屏风后的那道人影。于是许商刚换好衣衫,从屏风后走出时,所看见的就是托着腮一脸看戏的童怜。

他被吓得愣了两秒,随后不由苦笑:“大人这是在报复小的方才出言诽谤之罪么?”

“岂敢呢。”童怜依旧是拖着腮道,“零伍当真是好本事啊,当初竟然还活了下来。”

许商或者说孟实并不意外童怜猜出了他的身份,他从一旁拿过一个瓷瓶,将里面的液体倒在手心,又随意在脸上抹了几把。不过片刻,方才那个肤色偏黄、长相周正的“许商”就消失了,转而成了另一张童怜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