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本霜声音缓缓,拖长了语调。

姜吟被勾起了兴趣,睁开眼来,仰头好奇的看着他,“哦,若我非要熬夜,你当如何?”

那手似是不经意间掠过青年仙人的面容,将一缕散下的发丝别至对方耳畔,这才又继续低语道,“我就只能陪您熬夜了。”

“仙人何时睡觉,我就何时睡觉。”

除非您当真能忍心看着我晚睡?谢本霜笑着看向略显惊讶的青年仙人,似是无辜的眨了下长睫,柔和的烛光下无意识的泄露一瞥情思。

姜吟怔了怔,没想到向来冷淡沉静的小霜还有如此捉趣的一面,他不解风情的摸了摸对方的头,笑道,“那还是别了,小孩子睡太晚会长不高的。”

还不等谢本霜回话,他就把一本笔墨未干的书交给对方,“这是我近来总结编写的医书,汇集了我们一路上遇到过的所有疑难病情,你拿回去好好研读。”

厚厚的一本书,落在谢本霜的手中,只觉得无比沉重。

仙人无数个夜晚不辞辛苦的编写,竟然是为了他,其中谆谆教诲,爱护教导之情,不言而喻,尽在其中。

谢本霜难得动容,眼神晦涩的看着姜吟。

他以为仙人是不大喜欢他的,他沉默寡言,木讷死板,既不如殷舟相貌漂亮,又不如殷舟说话讨巧会哄仙人高兴。

所以他接手仙人身边的每一件小事,无微不至,只求对方偶尔能够想起他的好来;他也偷偷模仿殷舟的笑容行事,只盼着仙人不觉得和他相处时无趣。

他曾无数次在心内卑劣的嫉恨着殷舟,却原来,仙人也是记挂着他的。

姜吟不知他心头触动,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此书包含甚广,便是辜咎的病症也被我记录在其中了,他这病虽治起来麻烦,但胜在典型。如今魔气肆虐,诸多百姓遭受磨难,有了这个典例,下次有了此类病情你也可参照一二。”

他这番话语,竟有为谢本霜安排未来的意思。

谢本霜心里突生一股不好的预感,只得按捺下心中的莫名慌张,强笑道,“仙人今日怎么和我说这些,我还小,想跟在仙人身边慢慢学,您一步一步教我吧。”

“无事,只是随口一说,你闲来多看看此书吧。”姜吟只笑了笑,又岔开了话题,“哦,对了,我已经决定过几日向辜公子告辞了,你若有空便可以开始准备收拾行李了。”

听他此话,谢本霜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殷舟不喜那辜咎,他同样也不喜欢,只是藏得比较深罢了。

现在终于能够离开这城主府了,便是谢本霜也不禁眉眼间带了一丝放松,“是,只是........可需要去通知那人?”

话到此处,他语末有些犹豫。

自那日之后,殷舟被禁闭,姜吟也再没提过那人的名字一句,像是彻彻底底的应了谢本霜当初设下的狠计

殷舟被厌弃了。

可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谢本霜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像是怕死灰复燃,又像是怕仙人再次心软。

仙人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谢本霜本以为,像仙人那般优柔慈悲的心肠,冷漠不了殷舟多久又会原谅对方。他本就没有做好一击毙命的打算,预想的是靠着无数件小事的积累,一点点的消耗尽仙人对殷舟的耐心。

却没想到,这次竟然会成功的如此轻松。或者说,是太过轻松了。

以至于谢本霜敏感的觉得反常。

再次含含糊糊的提起殷舟的名字,却刻意用‘那人’来代替,私心里也是带着试探的意味,却见姜吟神色如常的挥挥手,“告诉他吧。”

谢本霜凝神看他,见他这般模样,良久后才缓缓退下。

身后烛火飘摇。

仙人的影子被拉成瘦长的一条,姜吟静坐在桌案前,许久之后,才从袖间取出一枚鹤羽令

又来催他回宗门了。

这是掌门师弟的第三次来信。信中焦急万分,再三叮嘱,让他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