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1 / 2)

“那生活费呢?家里人给的多吗?你这隔两星期才回一次家,花费应该会比平常的孩子还要多一些吧?”

祝椿咀嚼的动作停住:“……”

她知道,饭桌上的家长里短,避免不了问到诸如此类的问题。

但祝椿并不是很想回答。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别人口中的“那个有特权的孩子”。年纪尚小之时,她不明白别人为何对自己有偏见,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只是和普通的孩子一样去上小学、初中……直到初二那年,她才知道,她在城里读的小学和初中,其实是从别人手中抢过来的名额。

而让她成为小偷的罪魁祸首,就是她那个爱交际的商人爸爸。

她一度成为了班级中的众矢之的,有个知情的男生总喜欢跑到她的座位旁阴阳怪气。祝椿知道,他讨厌她,讨厌她拥有特权,讨厌她偷了别人的人生,甚至不只是讨厌,他还嫉妒祝椿拥有一条被铺好的、平坦的读书路。

祝椿觉得这样的校园生活异常焦虑,她是既得利益者,所以她不能有多余的情绪,也不能反抗。她一而再地压抑自己,本就不太好的成绩更是一落千丈。

在得知她中考落榜,上不了重高后,她的商人父亲又想重新拾起他的人脉,为她买名额。那天,祝椿在姥姥家久违地见到了他,他远远地望过来,然后走近,深深地瞧她一眼。喝了姥姥递过来的热茶后,他就马不停蹄地赶去了聚会。

他宴请了许多有头有面的人物,只为女儿的前途能够光明。

祝椿站在饭店的落地窗外,看见他赔笑着敬了一杯又一杯的酒,最后醉得不省人事。她得承认,她对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父亲的感情是相当复杂的。她一边讨厌他的自以为是,一边却又享受着他带来的特权。她醉在他带来的美好物质生活中,变得虚伪又傲慢。

有人在给他继续灌酒。祝椿额头都已沁出冷汗,她看着被围在中间、早已开始任人宰割的父亲,只觉得脊背好像怎么也直不起来了。

她冲进包厢,将他拉起来,想带他走……可即使心中有再多的不解和怨念,她也不会忘掉那日看到他甩开自己的手后露出的那副表情。复杂中混着一丝真情。

也就是这份可怜的真情,让她在满脑的利益中,选择了更加长久的、来自商人父亲的“馈赠”。她鼓起勇气再次拦住酒杯,却依旧被他大力甩开。

他又喝了很多酒,最后把自己喝进了医院。祝椿坐在他的病床前,看着他从不省人事到逐渐转醒。她别扭的情绪不断翻涌,在快要对上他视线的那刻,匆匆扭开了头。

“我决定了,我去读普高。”

平静得像在宣读死刑判决。

他不理解她的决定,埋怨她的不作为。但还是在开学那日,亲自送她去了学校。祝椿在他想要开口说话之际,开门下了车。她拖着行李独自走了许久,突然又折回那辆连车身都透着高傲的车前。

“我其实很讨厌你。你从来没问过我想要什么,只是一味地将你觉得好的东西,强硬地塞进我的生活里。你根本就不懂我,其实也……没有多爱我吧。”她一股脑地往外吐。

直到说完后,她才发觉自己刚刚做了件多蠢的事。当时的他们自尊心都太强,谁也不肯向对方低头。

其实没过几天,祝椿就后悔了。隔天就是他的生日,她躲在被窝里,捧着手机发起呆。最后她咬了咬唇,在距离新的一天到来的前两分钟,给他发了条消息。

[春天在哪里:我的意思是,我的前程,我可以自己去争,我只是不想看见你因为我而糟践自己!]

[祝览:小椿,对不起。爸爸没怎么陪过你,现在确实也不太了解你了,但爸爸没有不爱你。]

几乎同时出现在屏幕上的两条消息,是别扭者之间心照不宣的投降。祝椿眼眶有些发热,咬唇的力度也不自觉地加重了些。

[春天在哪里:我要睡了,爸爸。]

零点一到,她又忍不住发了一条:[我爱你爸爸,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