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道:“方才歇息, 便自作主张替你取了下来。”

垂手时,裴寻今无意瞥见了他掌心里的红痕。

显然是将发簪攥得太紧,压出来的痕迹。

她好笑道:“师兄当日连簪花都生疏得很,如今手却灵巧不少。”

她这话也引起了荀随的回忆。

他脸上神情未变,耳尖却染了点薄红。

只可惜,虽为师妹的发辫里辫了花, 却未能亲眼看见。

裴寻今下了床, 刚站起身,门就被人推开了。

进来的竟是符若。

他稍拧着眉, 扫视一周,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一时间, 他的眉蹙得更深。

裴寻今没想到他会找到这里,便问:“符若,你怎么来了?”

符若语气生硬,像砸下的石头:“姑娘走时未打招呼, 只能四处找了。”

裴寻今一怔。

这一个多月来,无论她走到哪儿, 符若都要跟着。问他原因,便说是缪寄的吩咐。

时间一久,她心觉腻烦, 今日索性自己来了小筑。

她道:“我在这儿没什么危险, 你也不必时时顾我。”

符若垂下眸, 没说话, 但从那紧抿的唇便可看出他的不情愿。

与他一起离开时, 天际的夕阳已完全沉没,唯见余留的一线白,破开了那近黑的蓝。

回去的路上,符若始终沉默不言,裴寻今也觉察到了他的不佳情绪。

最初将他留在身边时,她还以为这人性子很冷,不容亲近。

但相处久了才发现,他有时也会显露出一些跳脱性子,如藏于鞘中的剑偶尔乍现的一段寒光。

不过也是稍纵即逝,就像故意压着那份疏狂似的。

她正想同符若说话,但忽有一阵气流撞散了她的内息。

裴寻今僵硬地顿住步子,因那陡起的疼痛微躬下腰身。

符若闷头走着,险些撞到她。

待站定了身,见她不动,才问:“你怎么了?”

裴寻今抬起苍白的脸,斜挑起视线,一滴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有些……不舒服。”

夜色浓,但她语气间的颤抖作不了假。

符若的脸色顿时变了,自若的神情里显露出一丝慌张。

“哪里不舒服?”

裴寻今就近寻了块石头坐下。

她喘着气道:“之前中了毒,没解,现在是毒发了。”

中毒?

符若僵住。

惧怕如利爪一般攫住了他,令他心上一颤。

他快步上前,问:“什么毒?何时中的?为何不解?”

裴寻今无力作答,只摇了头。

她的第一反应便是运转内息,想要强行压制混乱的魔息。

幸而有先前的经验在,加之已收集了两股,这回魔息竟真有平稳之势。

她忍着剧痛,极有耐心地压下每一缕魔息。只是偶尔有外泄的魔息乱窜,如利刃搅动一般,疼得她冷汗直下。

符若在一旁看得双眉紧拧。

她处理得这样娴熟,想必是早就中了毒。

可这么久以来,她却从未说过。

见她这般痛苦,他也如万箭穿心般,难受得喘不过气。

他攥着拳,竟将掌心掐出一片血印。

半晌,他忽地想起什么,眉宇渐渐松展。

他低声道:“我去帮你找药,很快便回来。”

在裴寻今周身施下护身诀后,他不作犹豫,转过身快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