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很浅,一贴就好了,顾江雪看着他完好无损的手,舒出口气,给他把血渍也抹掉了。

手心甫一干净,楼映台突然出手,使了点力,钳住了顾江雪的下巴。

顾江雪心头一惊,被迫微仰面庞,他下意识要挣开,但又生生忍住了。

就这么乖乖被楼映台捏着。

楼映台端详着顾江雪在自己手心里的模样。

漂亮、乖顺,眼睫轻动,桃花眼里尽是信任,好像他甘愿把自己送上来,流转的眼波似乎轻声说:楼映台想对他怎样都没关系。

但楼映台知道,这一切都是虚相。

顾江雪有千百张面孔,只要他想,他能骗住任何人。

楼映台手里瓷白的脸颊如凝脂,温润细腻,触感分明,可他从来没有抓住过这个人。

顾江雪是雪,是风,总是轻易就会从他身边溜走。

楼映台松开手,顾江雪乌黑的睫羽轻颤,他维持着凑近的距离,轻声道:“别难过了,好么?”

夜风从两人之间穿行而过,浓郁的暗没有化开,悄无声息缀在他们衣角。

楼映台:那你自己呢,还会难过吗?

从楼家出发前装得若无其事,真见了顾家人,根本不是无动于衷。

我不再信你,楼映台想。

往后种种,我都要亲眼去看。

楼映台敛眸,掩去诸般神情,不回答,只说:“下半夜了,回去休息。”

顾江雪立刻精神一振,支棱起来了,跟狐狸竖耳朵似的,眉眼弯出明朗的笑:“好!”

只要楼映台别难过,他这会儿说什么顾江雪都行。

顾江雪悬着的心总算平稳落地,盘算想着这样不行,还是得去筹备些东西。

也不是专门为了在惹人生气后派上用场,平时能哄人开心也是好的。

他以前给楼映台送东西也是,见到有趣的好玩的就念着给他,想逗他笑笑。

修道修心,又不是要断七情六欲,自然还是快活点好。

楼映台那么闷,就得有顾江雪这类人来带他看看红尘。

顾江雪边忖度着筹备什么东西,边随口道:“你匿息本事什么时候这么高了,我竟然毫无察觉。”

顾江雪半走神,也就没注意到楼映台漆黑的眼珠微微一动。

菩提子安静贴伏在楼映台手腕上,楼映台说:“戴了法器,还能隔绝法眼洞观。”

顾江雪:“原来如此。”

能挡下他的感知,这法器必然是个宝贝。

顾江雪先前把那三个弟子拖去的地方是个角落,基本是卡着百丈距离的边缘,找了个能掩盖视线的墙体。

直线距离不远,但走路还挺绕。

两人不急,这么慢慢走着,先前许多心惊波澜也跟着慢慢沉下来,化作各自藏在心头的念想。

他们自然不可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不过那么巧,他们都正在想着对方。

眼看到了院子前,楼映台刚要推门,顾江雪脚步却倏地顿住。

他眉头一锁,沉声道:“连雾可能出事了。”

先前顾江雪那么干脆就放连雾离开,其实是悄悄让一只纸鹤跟上了他。

以连雾的修为不可能发现。

但现在那只纸鹤跟顾江雪的感知断开了。

两人对视:劫境有异!

第14章 第十四章 顾江雪一巴掌重重落在他脸上……

夜已深,飞花城的热闹已经散尽,街巷幽幽,廊檐下的花灯被风轻轻一吹,随时都将被浓稠的黑暗吞没。

城郊一间庙宇内,连雾偏头吐出口血沫。

如今世上所有完好的神庙,都供奉着神都陷落后来到人间的最后一个神君,降春。

降春神君足下生莲,手持白玉拂尘,眉间一点朱砂,在庙宇昏暗摇晃的烛火中,无悲无喜注视着座下的凡尘。

连雾正被绑在一根柱子上,而在他身边不远处,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