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红棕色的折叠小桌拿出来摆好,又呵斥胡玉山去拿碗盛汤,还要给林念端小板凳。
“不用,小姨,我自己来。”
林念接过塑料小板凳,搁在地上,坐下来。
“你说你这当演员,越来越忙,一年也就回来两三次,过年也待不了几天,累哦。”
叶如似嗔似怪地抱怨着,帮她拿碗筷,“要注意休息!按时吃饭和睡觉,知道不?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都多老套的话了。
“行。”林念想笑。
“我知道你就是口头上答应我,不会听的。”
胡玉山端着砂锅走过来,叶如拿勺给她盛了一碗汤,看着她眼睛,语重心长地叮嘱。
“小姨不希望你多有钱多出名,只希望你平安健康,知道不?”
林念顿了半晌,抿唇嗯了一声,“你也是。”
胡玉山嘟哝着,“怎么没人希望我平安健康啊。”
没人理他。
不算大的店面里发出碗筷碰撞的声音,家常菜的香气缓缓弥漫在空气中,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
过了会儿,叶如想起什么,“哦对了,你年前托我问的那个事儿,终于问到了。”
林念:“嗯?”
她年前想租原来的那套房子,但没有王丽芳的联系方式了,只好托叶如帮她问一下。
“你王阿姨也不住这儿了,跟她儿子搬到江城,帮带孩子。前两个月在菜市场碰到她,她可激动,说喜欢你得很。”
“所以呢?”
叶如摆摆手,“没成。”
“她说她巴不得再租给你,但是你退租之后没多久,那套房子就卖出去了。”
胡玉山吃惊:“这破房子也能卖得出去?”
南坪这两年发展得不错,旅游度假做起来了,房价也缓慢在涨。
林念倒没多惊讶,只是端着碗,感受着掌心的温度,再问,“我不是说了,买也可以的吗?”
“是,我问了。”叶如抿了口汤,“三倍价钱人家都不卖。”
“疯了吧?”胡玉山惊呼,“三倍都不卖,想干嘛?留着等拆迁啊?”
“喝你的汤,有你什么事儿。”叶如斥他一声,转回视线,微微蹙着眉。
“确实有人在说,那一片儿要准备拆了,建酒店。”
“但八字没一撇的事,通知没下来,谁也说不准。我觉得应该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拒绝,确定的、立刻可以到手的钱。”
“何况拆迁款不一定有你给的价高。”
叶如顿了顿。“所以说,不管你因为什么理由想要那套房子,都悬了。”
空气沉默两秒。
叶如和胡玉山都不再说话。
林念低头喝汤,眉眼隐在氤氲白气里,很轻地嗯了一声。
饭后又聊了会儿零碎的天,叶如让她留下来住,林念摇头拒绝了。
她把给叶如带的礼物放在柜台上,裹着大衣出门去。
踩着飘落的银杏叶,林念耍杂技似的,在街边低矮的一级窄阶上晃晃荡荡,慢悠悠地走。
思绪漫无目的地发散。
很奇怪。
这些年来东奔西跑,影视城有常租的房子,江城有常租的房子,她却始终没有生过在哪儿正儿八经置一套房产的心思。
刚才叶如喊她留下来留宿,她竟然下意识觉得不合适。
那可是她住了近十年的老房子,竟然会在提起的一瞬间,让人觉得,她好像是个不受欢迎的外来客,毫不讲理地入侵了别人的家庭。
一时间,寄人篱下的格格不入感卷土重来。
林念脸隐在口罩下,笑着摇头,很轻地叹了口气。
嘴角勾起的弧度像是在自嘲,单薄的身影在凛冽秋风中显得落寞。
不知沿着小路走了多久,她蓦然回神,抬眼一看,竟然就到了筒子楼下。
对面的小卖部早就关门,卷帘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