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清廉、又肯吃苦干活的人,不是没有,魏缺魏侍郎就是其一。可他这人上次从福州回来,就伤得差点一命呜呼,如今刚有了孩子,就是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他一个薅啊。
这些话在孟诚心里转了两圈,半晌也没憋出一句话来。他将这份***、请求出兵的折子看了又看,只得跟户部众人道:“……再想想,朕再想想……”
……
皇帝在前朝议事时,董灵鹫手里也有一份麒麟卫指挥使蒋云鹤递上来的请旨文书。
这是神武军联合一部分翰林院翰林呈上来的。前半部分跟孟诚手里那份一样,不过是联名上表,请求扫荡北疆,免除牧民受到掳掠抢劫之患,也清除外邦对大殷的轻视辱没,扬威四海。后半部分则是几位翰林的慷慨陈词,看落款的名字,都很是年轻,讲什么名垂千古之业,横压八方之机,寰宇内外,莫不敢从……如此种种,既慷慨激昂,又空空荡荡。
嘴上功夫和鼓动吹嘘倒是很厉害。
董灵鹫看了只当没看见,只回复神武军的那部分,回复之后,在末尾又提笔问道:“莫非诸将以为,文章花团锦簇,笔墨风流纵横,即可撼天动地?有奏立奏,不必联翰林之名,浮夸辞藻、华而不实。”
这话说得可有点不客气。
抄录的侍书女史都眼皮一跳,望了太后的脸色一眼,见她神情无波,不见喜怒,旋即恭恭敬敬地垂首誊抄复录。
董灵鹫撂下笔,怀中抱着猫摩挲了一会儿,问:“皇帝下朝了吗?”
一旁的瑞雪刚从前省回来,回道:“正与户部诸位大人在神英殿议事。”
董灵鹫先是点头,而后想起郑玉衡当今在哪儿,蹙眉道:“户部所有人都去了?”
瑞雪道:“是,户部在京能用得上的京官都去了。”
董灵鹫默了一瞬,又问她:“你方才……可有问宣靖云,皇帝没说要斩谁的首、砍谁的头吧?”
瑞雪愣了愣,不明所以道:“如实回禀您……神英殿一切如常。”
董灵鹫慢慢喝了口茶,喃喃道:“看不出,这是长进了么……”
作者有话说:
小郑的天性就不怎么乖,就是表面很温顺而已。(对命中的好妻子除外)
不适合在官场倾轧(他也不喜欢官僚作风),但适合干脆利落地办实事。有能力,又毒舌。
但小皇帝的天性其实是很乖的,不乖的部分都是身份地位权力培养的问题。
小郑太医嘴上这么说, 可实际上,他这人也不太会吹枕边风。
当两人同帐交谈时, 大多是董灵鹫说, 而他静静聆听。即便议及国事、到了免不了发表自己见解的时候,郑玉衡也会尽量不影响她的思路,省去太过明显地、包含着“处置”和“决断”的议题。
他大多时候都是抱着一颗学习之心的,更别说太后娘娘资历丰富、真知灼见, 有自己的判断力, 对别人的意见择优而取。
这番言辞已经是逾越了的。董灵鹫倒是没有怪罪, 而是从容纳谏, 欣然应允, 暂时放下那些理不出个结果的事宜。
董灵鹫搁下笔墨,令人传膳,让郑玉衡陪她吃过了饭。入夜, 她洗漱过后,还未更衣时, 殿外传来几声候鸟的鸣叫声。
随着鸟雀清鸣,还隐隐响起小宫人清脆地交谈和玩笑声。这声音令人心中生出活力和感慨,让人很想去看看。
董灵鹫对着小郑太医比了一个静默的手势, 然后拢起外头沙沙地摩挲地面的广袖长袍,披着绒绒的披风, 悄悄从槛内踏出, 立在廊柱边,望着风灯底下两个小姑娘。
大约一个十二、一个十三的年纪,身上穿着新缝制的冬装, 脸颊冻得红扑扑的, 似乎其中的一个是值夜的宫人, 着公服、戴令牌,另一个则是随意打扮,挽着红绳的双髻,陪前一个在这儿翻花绳、簸钱、掷骰子饮酒。
这距离不算太近,这两个孩子年纪还小,没什么资历,是近不了主殿的。
董灵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