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趣,无趣,无趣。

了无生趣。

总算赶在半夜三更前和闻阙商议了祭祀的细节,程无荣回去以后倒头就睡。

然而只睡了片刻就又醒来,呆滞地望着床帐。

他唤守夜的道童至床前,悠悠道:“我做噩梦了。”

这道童算是罕有的自己人,可惜年纪不大,十四五岁,平时只管给炼丹炉看火,或者受他的指派,做些毫无意义的辛苦事。譬如摘树顶最高的花,采蜂王口里的蜜。

道童睁着困唧唧的眼:“师父梦见什么了?可是天人感召?”

程无荣默然半晌,哀戚地捂住脸:“我梦见……我长生不老与天同寿。”

道童:“啊?”

“长生不老!”程无荣翻身,痛苦捶床,“竟然做了这么可怕的噩梦!永远死不了那不是和王八一样了么?我才不要当那种丑玩意儿!”

道童无语凝噎,偷偷打了个呵欠。

行吧,国师隔三差五就发癔症,他也习惯了。

只要国师在人前维持住仙风道骨的模样,私下里性情如何根本不重要。

反正再过三年到了年纪就能还俗了道童第无数次估算了紫华宫的规矩,开始走神畅想未来的自由生活。

另一边的姜晏睡得正酣。

她切切实实地和闻阙折腾了小半夜,最后直接在闻阙的房里睡的。待月落树梢,闻阙披着一身寒露从书房回来,便瞧见床榻间睡得乱七八糟的少女。

他轻轻拽开缠在姜晏腿间的被子,又将她噙在嘴角的碎发拨开。而后侧躺下,将人抱进怀里,闭上了眼。

这大概是闻阙自记事以来,第一次与人同榻而眠。

……

次日金乌塔摆坛祭祀。

这活儿主要得国师来,太常卿从旁辅佐。姜晏起得晚,闻阙也没让人催她,反而嘱咐她多休息,不想去可以不用去。

这哪儿能不去呀!

姜晏还挺在意祭祀的,匆匆用完点心就往金乌塔跑。还没到地方,远远就望见了风中招展的灵幡。竖立的旗杆挂满了深红的布,其间扭曲复杂的符文张牙舞爪,加上空气中弥漫的檀香味儿,硬生生营造出压抑的庄严肃穆来。

姜晏没找到闻阙。视线不意掠过祭坛,被那披着法衣的国师吸引,顿足不动了。

高台上的国师,显得陌生又遥远。

他那灰银色的长发编成样式复杂的尾辫,额前系着银色发带,垂挂的五色琉璃片折射出璀璨的华光。法衣则是朱红一片,墨色的法印符文流水般向下聚拢,在脚边堆成沉郁的黑。他唱诸法无常,眼眸漠然空无一物,仿佛在场所有人都成了不值一提的草木。他举着浸透朱砂的桃木剑,过分白皙的手指还粘着一点艳丽的红,像是染了血。

敲铃声拽回了姜晏的意识。

她移开目光,看向祭坛摆放的香案。这次祭祀并未使用“人牲”,倒是很正常的猪羊。

香案铺设的布是纯粹的深红,与四周飘扬的幡相同。

这让姜晏想到之前废墟里翻出来的破布。十一年前的活祭,用到的物什约莫相似。

……主持祭祀的人,也是一样的么?

这个猜想在闻阙口中得到了印证。

祭祀结束时,姜晏在一片不起眼的断墙旁边找到了闻阙。他其实旁观了全程,姜晏走到他面前时,注意到他眼中尚未褪却的冰寒。

闻阙厌恶祭祀。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而当姜晏得知,十一年前的活祭也是国师亲自主持时,方才观赏的震撼就变成了如鲠在喉的难受。

“建金乌塔的点子是他想出来的。”闻阙清楚姜晏此刻的感受,轻描淡写道,“但最终拍板同意的人是陛下。”

“古往今来最不缺的就是佞臣小人。为虎作伥者众,奈虎何?”

姜晏默默咀嚼着这话里的意思,突然背后一悚。

站在她面前的,为大熹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