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晏抬了抬手指。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力气越来越小,如今已经无法起身。

是……熏香出了问题?抑或是茶点?

不清楚。

弄不清楚。

姜晏撑着地毯试图爬起来。没能成功,反而重重摔倒。她想搞出点儿什么动静,吸引外头的宾客或者护卫,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嗓子变得钝重滞涩。

身体像浸泡发软的面糊。

“来人……”

姜晏竭力呼吸着,将手指探进嘴里,压着舌根催吐。

吐不出来。

“阿蘅……”

“闻子鸠……”

“闻……”

悠长的叹息,打断了姜晏的呼救。

“晏晏,不要吵。”

宿成玉走过来,弯腰抱起瘫软的新娘子,用带着药味儿的绢帕捂住她的口鼻。

“今天是个好日子。”

他说,“我很想你,也很欢喜见到你。”

帐外的奏乐依旧持续着。姜晏睁着眼睛,朦胧间听到遥远而纷杂的笑嚷。许多人说着吉祥话,许多人祝福着这场婚事。

他们说,共结连理白首永不分离。

她们说,男才女貌应是佳偶天成。

一些细节和解释放在下章。

229 活着的人,死去的人,疯了的人,幸福的人。(3字)

闻阙回想起来,那时他犯了三个错。

一错在遵循婚娶传统,没在小帐和青庐周围加派护卫。虽然姜晏有个身怀武艺的婢女,然而身份敏感,未能随侍左右。

二错在过于宽容体贴,总以为姜晏需要独处放松,因而给了她充足的休憩时间。直至惊慌失措的阿蘅奔跑而来泣不成声,他才感受到悚然的凉意。

三错在守备松懈,多年家宅无事,便以为人人可信,没有疏漏。殊不知人心易变,一些微不足道的人际关系能帮助宿氏的人瞒天过海混进婚宴,以那移花接木的法子劫走了姜晏。

家宅内的护卫、奴仆,本都是查过底细的。这么多年来,闻宅就没有生面孔。

可谁能想到,一个烧火的憨厚老头儿,曾经受过宿永丰的恩情。一个父不详的婢女,多年本分,年前找到了家世富贵的生父然而此人被闻阙查办处刑。

他们没有将这隐晦的秘密诉之于众。

他们藏着,掖着,遗忘着,在宿氏败落后、亲人死亡后,循规蹈矩一如既往地活着。

直至宿成玉找上了这两个人,言语相诱,祈求允诺,以惯熟的假象打动了他们的心肠。

于是,成亲这一天,几人里应外合,顺利掳走了姜晏。

闻阙匆匆赶到小帐时,只看到端坐其中的宿十四娘。她穿着姜晏的婚服,梳着同样的发髻,涂得鲜红的嘴唇拉扯出病态的笑容。

“迟了……迟了。”她说,“六哥哥已经将人带走了。这是姜五应得的结果,应得的……”

姜晏毁了宿成玉。

也毁了宿氏的未来。

宿十四娘咯咯笑着,眼泪混合着脂粉滚落脸腮。

“你们注定阴阳两隔。”

闻阙拔出叶舟的佩剑,尖锐的呼啸声伴随着寒光劈向宿十四娘。她闭上眼,却没有感受到鲜血的喷涌。

整齐削断的发髻散落在地,熠熠生辉的金簪断成两截。

闻阙看向叶舟。

那眼神让人胆寒。

叶舟头皮发麻,低声禀告:“已经派人在城中搜寻。”

“封锁宿宅,严查城门。”闻阙的声音犹如寒冰尖棱,“不可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

……好痒。

胳膊好痒,脸也痒。

意识模糊间,姜晏竭力做出抓挠的动作。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叹息:“别抓,会流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