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它,我们便长长久久在一起……”
姜晏没注意听宿成玉的念叨。她仰头望着门前摇晃的铜灯。灯罩里的油芯子跳跃着黄豆似的火光,风吹着雪打着,明明灭灭岌岌可危。
身后五步,则是装着胡麻油的木桶。
“稍稍有些凉了。”
宿成玉端起合卺酒,回头一怔。姜晏扶着门框,踮起脚尖,竭力伸手探向上方飘舞的灯穗。
这景象,隐约与多年前的记忆重叠。
姜晏奋力抓住了破旧的穗子,喘息着向下拖拽。风雪迷了她的眼,视野逐渐模糊,只能瞥见微弱的灯火流淌而下……
快些,再快些!
姜晏心中默念着,脊背满是冷汗。耳听得什么咣当一声,宿成玉匆匆奔来,用力抱紧了她,两人摔倒在地。
“晏晏,小心火油。”
他的嗓音在发抖。
可他的面容还是沉静的。这种奇怪的错乱感,让姜晏心里发毛。
她捏着断裂的灯穗子,仔仔细细观察宿成玉的脸。她想起幼时宴席的救命之恩,想起二人的相遇。
宿成玉现在……是个什么状态呢?
姜晏不动声色地思索着,开口试探:“我……我想看看那盏灯。”
“灯?”宿成玉想了下,微笑道,“啊,是了,你一直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不过,那样揪扯也太危险了。”
他取下铜灯,顺手关闭房门。
“给,仔细烫手。”宿成玉举着灯,凑到姜晏面前,“晏晏有时候真孩子气啊,要采花,要钓鱼,要在土堡里玩捉迷藏,要看铜灯的花纹……唔,其实就是喜欢捉弄我。”
姜晏不吱声。
不正常的宿成玉轻而易举满足了她的诉求。勿论他现在脑子里装着什么,总之,这盏铜灯已经送到面前。灯罩里的火,尚且幽幽燃烧着,没有熄灭。
这就够了。
姜晏倏然张开双臂,连同铜灯在内,紧紧抱住宿成玉。她使出了全部的力气,推着他撞着他,将他压倒在装满油的木桶间。咚咚咣啷的响声淹没了宿成玉追忆往昔的言语,他睁大空茫的眼睛,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依旧望着面前的姜晏。
倾倒的木桶汩汩流出浑浊的液体,染脏了宿成玉的婚服。燃烧的火油自灯罩流淌而出,落在他的胸膛,腐蚀衣襟舔舐花纹,循着油渍疯狂蔓延。
姜晏面容扭曲狰狞。她磕到了膝盖,手背也烫出了水泡。尖锐的痛楚像针扎入骨缝,鞭策着她站起来,站起来,退后,从宿成玉身边退开
“好痛。”
宿成玉坐起身来,朝姜晏伸出烫红的手。火焰爬上了他的衣袖,啃噬着小臂皮肉,发出吱吱的响声。
姜晏咬紧牙槽,抓着铜灯砸向宿成玉的脑袋。
砰!
宿成玉直直向后倒下,身体周遭溅起细碎飞沫。那些攀爬蔓延的火焰,迅速覆盖了他的躯体,贪婪地吞食毛发和血液。额头的重伤让他无法行动,皮肉燃烧的痛楚拉扯着他的意识,使他无法陷入昏迷。
于是他开始颤抖。
四肢小幅度地抖动着,而后变成怪异的痉挛。
“晏晏,晏晏!”
被火焰包裹的人呼喊着姜晏的名字,“你不能……不可以……”
“不要……”
“留我一个人……”
那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宛如稚童呜咽。
姜晏剧烈喘息着,踉跄后退,转身去拔房门的木闩。她的手很疼,软绵绵地不听使唤,一时间竟然推不开腐朽的门闩。
屋内越来越热,火光高高窜起。
姜晏耳朵里砰砰咚咚的,血液极速奔流,发出鼓噪的尖鸣。某种难以言喻的焦躁感和恐惧涌上喉咙。
“快点儿……快些呀……”
她眼底发热,头晕目眩。
就在这瞬间,炽热的气流自后袭来,破烂焦黑的人形抓住了姜晏的衣领。她几乎要尖叫发疯,哆嗦着推搡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