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
一女婢提裙奔向在水边行走的女郎,满面经不住的喜意:“女郎,有信来,是三郎君打了胜仗了。”
水边女郎闻声望来,婢女经不住地停顿了脚步,是何等貌美惊人的女郎,衣如虹,发如墨,肤色如雪,容色更是世间难寻,回头望来时,风拂起她发丝,眸光比清泓还漾。
即便瞧再多次,也不经心醉,好半晌才寻回声重新回禀:“女郎,是二郎君那边传来的信,不日他们就会归了……”
王静姝听得出神,神情竟也有几分恍惚,自她追沈遐洲而来,已有两年,这两年,二人几乎是聚少离多的状态,她居于最安稳的太原府,而沈遐洲不断奔赴战场,先是收回冀州,再是幽州,后又彻底溃散了慕容部族,再后来收服各世家豪强独立的州郡……
这次再归,无疑是将北地尽收掌握,再用不了多久便可挥兵南下,而南地的政权,去岁,陈雍便已重病不治,陶然扶幼主登基,陶信为护国大将军。
至于她大伯王瑞从她逃离的那一刻,便已同时得罪了吕相与陈雍,她父亲以助陈雍迁都之事出头,彻底掌握了王氏,也是如今南地政权中不可或缺的人物,其地位不输陶信,或者说真正握着南地政权命脉的其实都是王斐如。
沿江艨艟水军皆在王斐如
掌握,陶信也就名头好听些,实则真要对上如今的北地还需靠水军,仰仗王斐如。
不知该说幸还是不幸,王瑞终其一生想追逐的最后是在王斐如手上实现了。
她的立场也变得特殊起来,南北不可能一直分割下去,她在乎之人或会有一战。
这种忧虑盖过了女婢带来的好消息。
“女郎。”
传信的女婢见王静姝神色并不喜悦,不由担忧唤一声。
王静姝从思绪中抽回神,开口问道:“可有说行军归至哪了?”
女婢只顾来回禀好消息,却实不知这具体的,只又退去打听。
王静姝也并不阻拦,依旧沿着水边走,想着事,要运转占据越来越大的地盘,从来都不是几人可行,新的政权也随之建立,沈遐洲总奔着打服了世家而去,沈二郎推行的新策也同时下行,二人麾下无论是将士还是幕僚客卿,再非世家一言堂,多为能者居之。
这就是现在的北地,一个全新的政权,自然不会轻易接受迎回南地唯一的小天子,他们要拥立的是自己的新君主。
那拥谁为最后的新君主?
若说正统,无疑是身上流有大绥皇室的血派的沈遐洲,但沈二郎性情温煦,心中自有丘壑,又能听得进谏言,他的脾性才是更适合的人选。
王静姝也知,从一开始沈遐洲就想将沈二郎拥上那个位置,可沈二郎也同是这样为沈遐洲想的,反倒一时僵持住了。
因两位郎君的态度,长久以来便含混着过,然则,现北地再收无可收,定然是要讨论个章程出来的。
但这一点上,王静姝并不担忧,沈遐洲早已打定了主意,他并不适合那个位置。
昔日长公主在时,沈遐洲心中总有一腔愤恨,野心也颇大,可现将那位置的人换成沈二郎,沈遐洲从来没有怨言,他知的,他的性子多疑敏感偏激,胸腔中满是报仇与泄愤,若非王静姝还跟着他,心中有着惦念,常常拉着他心中那名为杀戮的弦,怕是早成了个只知杀戮的行尸走肉。
王静姝也是极为赞同沈二郎为新君主的,沈遐洲该退下来好好养养了,再这般下去,她属实担忧沈遐洲的身体,这两年来,大大小小战役无数,但她的郎君就像是的铁打的一般,韧性极强,也凶悍无比。
每每相见,她都觉得他文弱面皮被磋磨得粗糙一分,可她并不能阻止,这是沈遐洲的执念,唯有事成方可消。
并且这执念当中或还有她的一分,他想给她安定,也想给她一场婚礼。
她无疑是了解沈遐洲的,所以她尊重沈遐洲的选择,也等着海晏河清的一天。
只天意弄人,最后的关卡偏偏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