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静萱,我们走吧。”

说完那一段话,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裴静萱也跟着他哭,最后沉默了半晌,她才说:“好,我带你走。”

……

在最后的日子里,他住进了临终疗养院。

医生和护士给他用的药都是为了缓解他的疼痛。

这里,每天都有人走,所有的人都在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住进来的第三天,他的情况非常不好。

他听见裴静萱哭着求医生:“医生,麻烦你救救他。我不能失去他,医生,我求求你了……”

可医生始终沉默。

临终疗养院的医生是不会进行抢救的。

他也以为那天他要走了,但没想到他只是在死门关走了一回。

那天之后,他的身体情况恢复到了这段时间的最佳。

他猜测是回光返照,所以他强撑着出了院。

程烨凛还有一件事要做。

他去商场里买了很多礼物,十岁的乐高,十一岁的学习平板,十二岁的篮球……

他来到腾腾的骨灰房时,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程烨凛瘫软在沙发上,一个礼物一个礼物地拆开。

“腾腾,这是爸爸最后一次来看你了。之前答应你每年的生日都会回来陪你过生日,还说每年都会亲手给你准备一个礼物。”

“以爸爸现在的情况可能做不到了,所以爸爸一次性给你准备到了成年。”

裴静萱站在一旁给腾腾点了香。

他说着说着就开始哽咽起来:“腾腾,爸爸要来陪你了。”

他现在四肢是瘫软的,几乎没什么力气了,是裴静萱推着他回临终疗养院的。

这天刚好是过年,京市下了好大好大的雪,是足以消融一切的大雪。

扎西彭措给他带饺子来时,他问她:“我能熬到开春吗?”

他不喜欢冬天,他喜欢春天,万物复苏充满希望的春天。

扎西平措有些错愕,她慌乱地背过身去抹去了泪,然后用轻松的语气和他说:“放心吧,一定会的。”

屋外鞭炮声阵阵,所有的人都在庆贺新年。

可程烨凛就在临终疗养院,听着隔壁房间嘶声裂肺的哭声。

他想,如果有一天他走了,他可不想在哭声中走。

人最后消失的是听觉。

他笑着说:“扎西彭措,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别哭好不好,你唱着歌儿送我最后一程。我想最后听见的是些美好。”

很久,她才带着哭腔说:“傻话,你不会死的。”

“程烨凛,你会长命百岁的。”

忽然窗外放起了烟花,窗外是璀璨的,流光溢彩的绚丽烟花。

程烨凛笑了笑,这烟花足足放了十分钟,直到最后才显现出一行字

【程烨凛,平安顺遂。】

是裴静萱,她还记得。

从前他们讨论过生死的话题,她和她说如果有一天他要走了,你一定要给我放一场烟花。

独属于他的烟花。

第28章

饺子他只吃了一个,是白菜馅儿的。

医生来查房时,语气轻松地和他们说:“能吃就吃,能喝就喝。哪怕是最后吐出来了也没关系。”

程烨凛害怕以后吃不到这样好吃的饺子了,又强撑着吃了一块韭菜馅儿的。

程烨凛的运气很好,有一枚硬币。

裴静萱说:“这五十个饺子,就放了这一个硬币,没想到被烨凛吃到了。”

扎西彭措也说:“烨凛哥,你福气不小。一定会长命百岁。”

她忽然觉得挺可笑的。

裴静萱在门外挑了好久,才将这个硬币馅儿的饺子放在他的饺子盒里。

扎西彭措也挺好笑的,在临终关怀院和一个要死的病人,说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