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任医疗官都已不在人世,即便她的背上在成年后也未曾留下任何道伤疤。
但那种无法躲闪的疼痛却随着岁月流逝而逐渐丰沛,化作肆意流动的岩浆,蒸干了她身体内的每滴血液,又在她的脏腑上撞出铮铮的回音。
每当午夜梦回之际,这仍未消散的痛觉里就夹杂着上任女王的殷殷教诲,在她的噩梦中骤然狰狞,永无止境地向她重申
你的人生容不得任何差错,你要永远、永远都以最好的状态示人。
裴济云难以抑制自己急促而粗重的喘息,她陡然弓起身子,整个人都窝了下去,似乎要以此保护最脆弱最柔软的腹腔。
仿佛从高处坠入真空,那瞬间的失重感使她猝然清醒了过来。
某件带着棱角的硬物硌在她的胸前,为她带来了某种与梦境截然不同的,非常鲜活的不适感。
年长的女王将手伸入睡衣领口,拎出了穿在项链上充当吊坠的两枚戒指。
那两枚银白色的戒指拥有着模样的荆棘花纹,即使在黑暗中也闪动着荧荧的磷光。大些的那枚是她自幼便随身佩戴的,小圈的则是虞歌在三年前裹在浴袍口袋里故意留下来的。
她将那对戒指握在掌心里,将那荆棘上的每根尖刺都重新捂得滚烫。
有那么刹那,时光深处那足以击穿灵魂的剧痛似乎悄悄地降下些气焰,种难得的安宁与松懈飞快地掠过她时刻紧绷着的神经,仿佛有对柔软而孱弱的触角,轻轻地拂过她心内最提防最克制的隅。
但那仅仅只是片刻之间。
裴济云在凌晨时分起床梳洗,并在更衣时顺便看了眼电子钟上的日期。
不多不少,刚好十天。
虞歌已经在她亲自设计的笼子里,被关满了整整十天。
长时间的关押也许会让虞歌的认知产生混乱,过分早熟的小公主或许会让作为母亲的虞歌悔恨难当,但若是想让她的小王后重新对她建立起那种单纯甚至成瘾的依赖,这无疑是最快速而行之有效的方法。
她已经没有耐心再像虞歌小时候样,用大量的时间与经历同个孩子培养出信任,成为对方最可靠的朋友与长辈,再按部就班、深思长计地使得小王后不得不嫁入王宫,不得不依附于自己。
她已经忍了太久了。
在很早之前,在虞歌尚未出走的时候,甚至在虞歌怀孕之前,她就已经隐隐约约地觉察出,这孩子好像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乖顺听话,但她那时出于某种掺杂着怜爱与同情的心理,并未狠下心来去真正改变自己的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