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2 / 2)

走兽藏得严严实实。

只可惜…那不是爱。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灼热的吐息, 然而那坚硬的重物却依旧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肺叶上,令她在恼怒与愤恨中几近窒息。

虞歌可以伴她左右, 可以以万年不变的目光注视她, 甚至可以为了她的誓愿,跪伏三万年,忍心音侵扰, 度恶鬼无数。

然而那并非情-爱。

那样投入又执着的眼神,那样全身心信赖的依存,都仅仅出于对饲主的忠贞与对陪伴的渴求,那里面确实有着无法被磋磨的真情实感,却算不得爱。

至少…不是她所期望的那一种。

仿佛心头被某种冰冷的利器重重刺了一下,某种尖锐而突兀的痛意顺着胸腔骤然弥散到明王的全身,激起不甘又无从着落的躁动感。

她径直踏在湖面上,泛青的皮肤与波光粼粼的湖水相触碰,水面竟于霎时间开出大朵黑漆漆的千叶莲花,牢牢地托住那具巍峨冷峻的身形。

步生黑莲不仅代表了足以成佛的高深修为,也象征着这一位明王镇压业障、不服则诛的果决心志。

无能胜明王将谛听一路抱进了卧房,还未曾把对方放下,便被一只细白冰凉的手扯住了衣袖。

“兰提…兰提,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虞歌把她的一只小臂抱在怀里,全然无视那皮肤上繁杂可怖的图腾,好像即便是心性大改,肌骨重塑,在她面前的这一位也仍旧是那个令她心心念念的主人,慈悲温和的菩萨相也好,凶恶刚俊的明王相也罢,无论这位主人以众生百态中的何种面目出现,对她而言似乎都并不存在分别。

菩萨神通无限,化身至少数十种,然而在谛听的眼睛里,所看见的却始终都只有一个人。

这只走兽固执地撑起上身,扒着对方宽大而可靠的肩膀,像只幼犬一样,重新缩回了明王的胸前。

她背着那对雪白的犬耳,带着一种幼童似的青稚,有点不安地问:“兰提…地狱尚存罪业疾苦,我当然很高兴你能来接我,但我就这样离开了,你的誓愿该怎么办啊?”

“嘘,不…不必多虑。”

明王的嗓音不复往日的清润低醇,喑哑得如同能生生磨出血的礁石沙砾,但她根本无暇顾及这等细枝末节了。

那混杂着愧疚与怜惜的欣喜如泛着苦意的清冽酒水,迷乱了她的六只眼睛,也蒙住了她清明的神志,顷刻间便使那如鲠在喉的焦炙消弭于无形。

是哪种爱又有什么要紧呢?她不无憾惜地想。

无论出于何种情愫,谛听永远都只会看着她一个人,永远都只会留在她的身边。

至于那些普渡苍生的慈悲与大愿…菩萨该操心的事,便交给菩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