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打打游戏、看看画展、尝尝新出的餐馆,偶尔逛一回街,多半也是为了给家人挑选礼物。
她像是根本长不大一样,即便也具备同龄人的知识储备与专业技能,但心性却单纯明晰得如同少女,喜欢色彩明亮的家具与摆件;经常拉着谈临非一起尝试味道奇怪的浴盐;有一次甚至给客房重新装修,就为了摆放那些她收藏回家的毛绒布偶。
似乎对她而言,婚前与婚后的唯一差别,就是能随便和姐姐亲亲抱抱,她依然能随心所欲地更换自己的爱好;依然能随时回家同父母撒娇卖痴;依然和上学时一样…从姐姐和父母那里,分别领着好几份零用钱,得到数倍的疼爱与包容。
谈临非对爱人的这种状态没有任何意见,外头的尔虞我诈看多了,琳琅风雨历遍了,她反倒更欣赏这份毫无掩饰的稚嫩与天真,更珍惜少年人滚烫纯挚的无私感情,她甚至有时会刻意宠着纵着,巴不得虞歌能够一直如此。
而一切变故都发生在短短几日之内,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虞家的家族企业因遭人陷害而濒临破产,虞父在情急之下突发急病,不治身亡;而生性柔和的虞母…则在出殡之后的那一天下午,于女儿住过的小卧房内草草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虞歌对那段时间的记忆都是非常混乱的,她甚至记不清爱人的陪伴与劝慰,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陷入了消沉。
她人生的前二十几年过得实在太过顺遂,上天总是时时眷顾她,将她想要的一切都恰到好处的摆在她面前,令她从未经历过一场真正的挫折磨难,也从未想象过失去与遗憾。
以至于在这记雷霆重锤坠在她头顶的时候,她的内心深处…甚至都没来得及长大成人。
待到谈临非终于为这场灾祸妥帖地善了后时,虞歌已经陷入了非常严重的睡眠障碍,她控制不了自己反复无常的脾气,终日在暴躁与郁郁寡欢之间切换,发展到后期,甚至出现了酗酒与自-残的迹象。
她再肆意任性,也能分得清最基本的善恶是非,因此总在潜意识里极力抗拒去拿爱人发泄,这样的情况酝酿了太久,便只能压抑到伤害自己的地步。
谈临非无法在家里日日守着她,也不愿把小朋友交给旁人看顾,便只能将虞歌带到公司,有些时候,她在工作之余偷偷走到休息室的门口,透过门缝观察对方的状态,便只能看见一道倚靠着落地窗的单薄侧影。
那一抹身影裹在泼墨般的散乱长发里,裸-露着的小腿上还缠着一段渗血的纱布,看起来是非常狼狈的形容,但却透出一种近乎于锋利的端艳美感,简直像是七零八落的一捧虞美人,虽碾碎了枝叶流出了花汁,却也艳得令观者暗自心惊。
她在人生的前半程中,都将这株花束保护得太好,一直罩在透风的玻璃罩子里,永远都用最清澈的露水来浇灌……
但连她也从来没料想过,总有不受控制的狂风能掀翻花罩,总有倾盆而下的骤雨会摧折花-茎。
她不知该如何开口,让虞歌接受这个只能与她相依为命的事实,便只能在沉默中日夜看护,而随着时间流逝,虞歌竟也在这份使人窒息的沉闷相处中缓慢地恢复了常态。
她年少的爱人自然不愿再流露出热烈而明艳的笑容,不愿再对一些稀奇古怪的无用物件多花心思,也不愿再在深夜钻进她怀里,用那青稚可爱的语气一遍遍地和她耍赖……
但虞歌到底还是回归了正常的生活,她能够依靠药物好好入睡,能够保证规律而健康的三餐,能够坦然地和枕边人谈起父母与家庭,能够偶尔出门与一二好友谈天说地,就在谈临非以为一切都将慢慢被扳回正轨的时候,她在公司接到了一通来自爱人的来电
“……姐姐,你听我说。”
小朋友的声音里掺着止不住的抽噎,连吐字都有点明显的含糊,听起来其实有种因崩溃而变调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