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1 / 2)

许是由于这份感情太炽烈,太令人印象深刻,她梦里的回忆,也总是发生在夏天。

在梦里出现的,永远都是流淌在发间的热风、酣畅淋漓的暴雨、腻得过分的果味香水,悠远而嘈杂的蝉鸣,以及无数个亲吻、无数个怀抱、无数次信任与交付、无数个清晨与夜晚。

然而只要她醒来,这一切都会戛然而止。

在谈临非死后的某一天,她在夏末时分的凌晨清醒,脸上还残存着意犹未尽的惺忪睡意,睁开眼的那一刻,却只能看见床头整整齐齐的一排遗像。

在那些冰冷而黯淡的遗像里,有她神情僵硬的父亲、有她笑容和婉的母亲、还有……她因意外过世的年长爱人。

她抱膝坐在床-上,浑身的汗水连同体内的血液一起凉了下去,那感觉如同内脏都在下沉,一种难以言说的战栗从脚底蔓延到头顶,可怖到令人生畏,而她只能在失重与脱轨的恐慌之中跌下深渊。

这次不会有人来救她,因为将她推入深渊的,恰恰是出现在她梦里的那一只手。

命运以不辩不言的姿态冷眼旁观,留她独自一人,去面对那些跌宕崎岖的残酷现实,去消化那些无法想象的相聚与分离。

她的父亲绝非传统意义上的英俊绅士,但也并不像遗像上那样刻板严肃,照出来会显得这样吓人,只是因为不善于面对镜头的关系。

在她大学刚毕业的时候,父亲总会送她一些跟不上潮流的名贵衣物,打着带她见世面的名号,带她出入一些本地名流的社交场所,并且在载她回家的路上翻来覆去地劝她对事业多上点心,多发展发展自己的本事,别一门心思扑在恋爱结婚上。

她和父亲的关系也算得上亲近,但相处起来,终归不如和母亲或者其他朋友来得自在,她那时…只想着尽早摆脱原生家庭的约束,只想着逃离老一辈所谓的思想束缚,也从未考虑过为人父母的苦心与担忧。

她那时…是怎么回答父亲的来着?

“哎呀,你别在车里抽烟了,也别和我说这些了,我又不需要你给我讲道理,你再说…我可要下车了哦。”

她的父亲在平日里,其实是有几分大男人的强势习气的,但对唯一的女儿却总是怜爱有加,从来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没和她说过一句粗话,甚至…在她面前,还一直有一点百依百顺的意思。

后来,在她真正结婚以后,父亲的确没再对她的事业选择发表过什么意见,而因去世突然的关系……

即便是在临死前,她不善言辞的父亲,也没来得及为她留下一句话。

如果她年少时不那么排斥父亲的说教,如果她能在父亲病危时赶到病床前……

爸爸究竟会和她说些什么呢?

会让她好好照顾自己、会叫她不再继续当全职太太、还是……

会像母亲一样,告诫她小心枕边人?

她想起母亲留在浴室墙面上的血渍,想起母亲落在瓷砖地板上的刀片,以及母亲在决意离开人世之前,所留在床头柜上的老旧病历。

那是一封来自妇产医院的病历,里头印着她出生时的小小脚印。

相较于寻常母亲,她的母亲有一副过分柔弱、过分天真的性情,这辈子所做过的两件最勇敢的事,一件是怀胎十月生下了她,一件是在精神崩溃的状态下因她而死。

也许妈妈在死前的那个夜里,已经通过这方看不太真切的红色脚印,与她尚且被蒙在鼓里的女儿道了别。

妈妈在道别时…都会想些什么呢?

会埋怨她所托非人吗?

会担忧她前路坎坷吗?

还是…也会对自己愚蠢又无知的孩子,抱有一丝一毫的难舍难分呢?

与父母的分别,对虞歌而言都是没有结果的故事,在谈临非过世后的一个月里,她安安静静地守在偌大的虞家别墅里,兀自在梦境与现实之中挣扎,那些残存的混乱回忆在绝望中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