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了私-欲与算计,尽管这感情将虞歌逼入了求死的境地,她也总以为……那是出于爱。
然而时至今日,在她彻底失去了虞歌以后,她终于能直白地撕扯开所有的遮羞布,剖开自己腐朽的胸膛
那里其实没有什么需要被填满的空缺,也没有什么终年折磨她的爱或者恨,她会觉得疼、会觉得不满足,是因为在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中,只暴-露出一团浸在污秽中、裹满了毒汁的心脏。
恶鬼避开供奉着地藏金像的正殿,伸手推开了禅房大门前的木质围栏,系在银杏树枝上的惊鸟铃发出一阵泠泠脆响,却没惊扰到院落内的任何居者。
这居所内的确设立了笼在佛光内的结界,但这结界似乎只为了驱赶外客,并没有什么赶尽杀绝的意味。细密盘旋的光点在微风中交织成一张远长柔软的网,带着神佛无声的告诫与劝慰,不留情面地萦绕在她的身旁。
谈临非长长地、彻底地吐了口气。
每迈出一步,她四周的空气似乎都更绵绸、更冷凝一些,仿佛坠入了正午时分的海水,时而冰冷,时而灼热,但在这沉浮不定的冷与热之间,窒息感却是一成不变的,如同在气管里堵了一团浸湿的棉花,连喉间都瑟缩阻滞,令人哑然失声。
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进来。
被她伤害过的、那个两小无猜的爱人已经死了,现在的虞歌较过去更加成熟、阅历也更丰富,断然不会再给她留下任何转圜的余地,也不再需要她的歉疚与补偿。
事到如今,她与虞歌之间相隔的那道罅隙,不仅仅夹杂着二十年的爱恨纠葛,不仅仅包含着生与死的隔阂,更涵盖了那么多她无从了解、更无法触及的异世光阴,那个将正颗心都系在她身上、不得不仰仗她来拯救的无助妻子,早已在她一无所知的地方荡然无存,徒留她沉湎在无可挽回的往事中,一件又一件地细数自己的罪责。
但她不得不来。
就算对虞歌而言,这辈子好的坏的都已经定格于过去,她也不得不来。
在少年时和小姑娘一起冒雨上下学的路途、在十几岁时哄妹妹睡觉所念过的诗歌、在虞家的小卧室里一宿接一宿的晦暗梦境、在中学后山里的第一次接吻、在正式交往后牵着手在下雪的草原上散步、在婚后无休止的纵容与心怀恶意的打压、在虞歌离家出走后那令人心满意足的掌控与照拂、在盘山车道上所留下的濒死的鲜血与憾恨……
那些或轻渺或沉痛的旧日时光,无论在外人看来如何,都拼凑成了她完完整整的一生,而她这一生,全都牵系在虞歌身上。
她活成了一头看守猎物的恶龙,因不顾及猎物的感受,只知道用锁链将对方牢牢绑在自己身上,可到头来,那锁链不单单成为了猎物的颈环,也变成了约束恶龙的脚镣。
在她还活着的时候,曾将心内最自私最晦涩的渴望,化作一把淬毒的箭,深深没入爱人的生命里,但那箭簇兜兜转转,却也扎穿了她自己的要害。
在肺腑抽搐般的阵痛中,谈临非勉强走到禅房门前,却霎时间僵在了原地,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那只是一声幻听,但那声音很快持续般地刺入她的骨膜,让她下意识地急剧倒气。
那是虞歌混杂着哭腔与战栗的喘息声。
“啊……兰提,慢…慢一点。”
一字一句,清晰无误,就连接吻时含糊而压抑的低吟都顺着墙根与门缝弥散出来,在她鼓膜深处最脆弱的部位反复徘徊。
她对那声音真是再熟悉不过。
虞歌在投入的时候不会和人交流,更不会发出所谓的叫声,那声音几乎像是含在喉咙里头,从胸腔里溢出来的一样,因鼻音浓重而显得万分缱绻,甚至在激动的那一瞬间,还会沾染上一点仓皇而无助的泣音。
“兰提,兰提,呜……抱我,抱紧我。”
那声音如流水一般倾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