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门外以大片鲜花铺路,侍从们夹道而立,目送着年长的领主牵住她刚转化不久的伴侣, 携手走向她们共同的婚床。
梅兰萨微微偏过头,将视线一寸寸地游移在虞歌身上,连最细微之处都不愿放过。
虞歌并未用白纱遮面,与西方人深邃笔挺的五官相较, 她的眼窝很浅,眼皮褶皱也极为清淡,在没有明显表情的大多数时候,都给人一种并未聚焦的感觉,像是将神思完全放空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那是一个隐秘而未知的、旁人所不可及的世界。
某种混杂着恐惧的不安与忐忑如冷凝的白霜,悄然蔓上领主的脊背,几乎令她心生不详。
……小歌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她为什么不看我?
她是否真的愿意和我睡在同一口棺材里?
在她踌躇之际,虞歌已经接过侍从呈上的小刀,飞快地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凛冽而馥郁的浓稠鲜血当即顺着她手腕上的纹路,一路淌入了盛着酒液的杯盏内,并与暗红的酒水溶于一体。
“主人,请用。”
虞歌双手捧着金杯,面容沉敛而动作流畅,仿佛她只是为自己的主人随手奉上一杯再普通不过的酒水,而并无其他特殊的含义。
“……小歌。”梅兰萨哑声道,“一旦我喝下去,就代表你是我的唯一伴侣了,你明白吗?”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确认什么。
从她决定要为虞歌初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心里认定了对方伴侣的位置,可那种难言的恐慌令她惊悸不宁,甚至……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希望虞歌能当众拒绝自己。
虞歌有充分的理由拒绝成为她的伴侣,这与私人感情无关,完全是出于双方立场上的巨大差异。
这立场使得虞歌成为血族的侍卫,使得她被迫拾起了刀刃,使得她失去了唯一的挚友,使得她在挣扎之下背叛了血族,也使得她走投无路而只能寻死。
就连如今成为血族,都并非出于她的自身意愿。
诚然,虞歌从小就有着一副隐忍而坚韧的性子,但这不代表她没有主观上的喜怒哀乐。
梅兰萨俯视着杯子里纹丝不动的液体,唇边含笑,眼神也非常温柔,但那温柔似乎只是浮于表面,以至于她那副神情里几乎带了几分悲哀的味道。
她曾见过虞歌最痛苦、最愤怒、最绝望的时候,也曾体验过这孩子藏于内敛表面之下的,那柔软、炽热又赤诚的心肠。
原来比起与对方长相厮守……
她更愿意让虞歌获得快乐。
原来一个活了无数年的纯血血族……
也能为某个人最单纯的喜乐,而摒弃掉自己掠夺与占有的天性。
年长的领主撤回了手。
她郑重其事地问道:“小歌,你真的想成为我的伴侣吗?”
“当然。”
虞歌对主人的踟蹰恍若不察,她单手拎起裙摆,从容地欠身。
“一切都将如您所愿,我的主人。”
她的长相在血族中也算是极为疏淡冷漠的类型,但当她摆出这副下位者的姿态时,那副寡淡的眉眼间却似乎在流动着某种虔敬而深挚的意味。
这是血族们最常在领主面前露出的表情。
忠诚、尊敬、无怨无尤。
这与所谓的爱意毫无关联,只是发自本能的效忠与对最强者无可分说的臣服。
梅兰萨在侍从们的欢呼声中颤抖地举起杯盏,将那混着爱人血液的酒液一饮而尽。
白丁香、葡萄酒混入略显辛烈的腥锈味,这本该是她在世上最痴迷的口味,可如今却让她尝出了近乎于黏稠的涩意,以至于舌根都苦得发麻。
为什么虞歌也会露出这副神情?
为什么从虞歌的言行间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