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救回来的那个东方女人正倚靠着床头,因骤然亮起的烛光而微微眯起了眼,她那乌黑的眼睫勾勒出柳条般清淡而内敛的弧度,被眼尾那颗殷红的圆痣一衬,又凭空显出几分近乎于温和的明艳。
那是种非常浅的的瑰丽,不显山不露水,像是乍暖还寒之际,溅在初春薄雪上的一丁点血痕。
单纯的女骑士从未见识过这种含蓄寡淡的风情,她难以自制地吞了下口水,将托盘上的鲜花插入了那只小小的花瓶里,花瓶内半满的清水都由于她手掌的颤抖而稍稍晃荡了起来。
即便面对最严苛的师长与在长官面前获封时,卡桑德拉都没体会过这种又渴望又焦灼的心情,那心情像是裹挟着烫意的微风,悄无声息地席卷过她的脏腑,使她的心脏跳得又急促又强劲,好像连脖颈内的血管都在跟着砰砰地起伏。
她看着虞歌陡然别过去的侧脸,坐到床边的矮凳上,轻轻捧住了对方垂在身侧的一只手。
“虞,你好些了吗?”
她软着嗓子,小声地问。
这受伤的女人是在三天前醒过来的。
被捡到时,她身上不存在任何一处伤口,既没有呕吐也没有发热,只是单纯地处于昏睡状态。
即便是在醒来后,她也水米未进,更不怎么说话,只是终日将自己关在昏暗安静的房间里,似乎在以这种最消极最无力的方式,在逃避着某种不堪回想也难以挽回的过往。
卡桑德拉甚至有种错觉,仿佛这个叫虞的奇怪女人就是一朵被丢进棺材里陪葬的白花,就要这样随着尸体一同入土腐朽了一样。
小骑士扬起脸,就着这个姿势捧起了对方的那只手。
“虞,和我说说话吧,好吗?”
即便是待在封闭的室内,那只手依然非常凉,腕骨都泛着寒霜般的青色,那细而白的指尖从深色的衣袍中探出来,几乎像是白骨生花,令人本能地感到不适。
“你还是不想出门吗?”
卡桑德拉眼珠不错地盯着虞歌的半张侧脸,语气里流露出难掩的担忧。
她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上浮着一层略带有颗粒感的雪白,那其实是她从母亲那里顺来的脂粉,胡乱涂在脸上,不过是为了遮掩两颊上新生的一点雀斑。
这不自然的颜色配上她略有些泛红的气色,实际上是稍微有些滑稽的,却也刚好吻合了一个人类少女,在情窦初开时那份幼稚又可爱的心境。
“外头天气可好了,前街上满墙的爬藤茉莉都开了,被风一吹,半座镇子都能闻见香味;天一暖和,海鸟也全都飞回来了,海岸边上现在简直吵得要命;最近不是开始新一轮的主教选举了吗,我们要巡查的地方也越来越多了……。”
她拂了把黏在额头上的头发,那绺蓬乱的棕发当即便很不听话地卷了起来。
“哦对了,我家的小羊下崽子了,你喜欢的话我给你抱一只来…好吗?”她絮絮道,“养在院子就行,刚出生的小羊特别可爱,过几天就会蹦蹦跳跳地跑来跑去了,还会认主人,和小狗似的……。”
虞歌那张惨白而疏离的侧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就当小骑士以为今天也不会再得到任何答复的时候,却见这东方女人以轻微而不容置疑的力道,缓缓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嘘。”
某种莫大的空虚如同无底的深渊,令她的食管紧缩成小小的一团,而那滔天的渴意却化作滚沸的岩浆,在她的胃内四下翻腾,仿佛已经熔化了她的每一寸胃黏膜,甚至还即将烧穿那些仅存的脏器。
虞歌情不自禁地舔了舔自己伸长的獠牙,人类少女那糖渍苹果般的甘甜血液正在面前的这副躯体内飞速地涌动,那味道是如此的灼热迷人,令她的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