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南一在信里说,她的爸妈重男轻女,说她自小就不被欢迎。说她高考后偷着户口本去改名字,说她多么拼命学习兼职,就为了吸引一点点父母的注意力。
当读到纪南一原本的名字叫“男一”时,周弋楠是震撼的,错愕的,男人的男,唯一的一。
他不敢深想其背后的寓意,
信里说她因为这个名字没少被排挤,读书时同学们瞧不起她,也不愿跟她玩。
周弋楠心疼得不得了,靠在沙发上喘不过气,躺在床上也觉得闷。
心里想的全是纪南一。
她本就是敏感又骄傲的人,怎么开得了口说这些话。
不敢想象她写下这些字时,下了多大的决心,逼着自己回忆疮痍的过去,不知道她有没有哭。
周弋楠觉得自己好恶劣,把纪南一逼到什么份上了。
站在窗前时,他觉得自己应该跳下去,这样才能向纪南一谢罪。
但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怎么才能不触到纪南一的伤口。
纪南一看了眼手机,已经很晚,马上就要赶不上末班车。
“你让开!”
她声音很大的呵斥他。
周弋楠原本看着她的唇,现在又看她的眼睛,双手抓住纪南一的肩膀,语气有些激动,
“那我说不分手了,我收回那天的话,你就当我脑抽了吧,我说错话了,不分手,我们不分手。”
“你有病吧!”
纪南一用力推开周弋楠,摔门而出。
从酒店出来时,纪南一看见雪。
外面风停了,雪花一片片往下坠,很大的一朵,落在地上也不会消失,没人经过的角落已经积起薄薄一层白色。
终究还是没赶上末班车。
纪南一打了出租,坐在后排时看外面的雪,路灯下是一块块黑色,贴到车窗上又变成白色。
她看了一路雪。
下车时才觉得脸上冰凉。
她用手擦拭,全是眼泪。
怎么哭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
季丹婚礼结束了,纪南一回家就开始收拾行李。过年还有半个月,她不可能这么早就在家休息。
第二天一早,纪南一独自回了上海。
第68章 我不逼你了
纪南一起得很早, 楼下菜市场还没人出摊。她站在空调下穿衣服时,能听见远处传来的狗叫。
她从早餐店出来。
外面雪还在下,有簌簌堆积的声音。
下了一夜的雪,纯洁又蓬松地盖在地上。路灯隔好远才点一盏, 外面的世界依旧明亮。
纪南一是第一个踩雪的人。
雪天不好打车, 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去公交站。菜市场对面有一片空地, 那里曾是一栋教师公寓,后来拆迁了,到现在还空着。
空地上的雪很厚,也很白。
她身后跟着脚印,耳朵里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鼻息闻到宁静的旷野的气息。
纪南一忽然觉得自己好渺小, 也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平静。
这几天接收了太多刺激。
挚友步入人生新阶段, 父母近乎颠覆性的态度翻转,业务上的跨行式跃进, 还有突然出现的周弋楠。
让她变得有些麻木有些烦躁, 但一切扰人的情绪都在此刻飞逝而去, 她心里只剩一个念头好好活着。
好莫名其妙的念头,可眼下她就是这么想的。
小镇和高铁站在城市的两头, 纪南一从天黑颠簸到天亮, 换乘了好几班公交才到。
行李箱并不重, 但露在外面的半截手指冻僵了,下车时没抓稳,箱子就像个石头一样从后门滚下来。
倒是无碍, 行李箱外壳是光面的塑料, 沾了污渍不难处理。
纪南一弯腰时压着胸腔叹气,浓白的雾从嘴里吹出来, 扩散到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