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宸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随他一同前往茶楼,“公主不必紧张,不过是个故事罢了,听完再做决定也不迟。”

容今瑶犹豫片刻,低头拢了拢裙摆,终是迈步走了过去。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茶楼,店小厮早已在门口等候,恭敬地将他们引至一间雅间。

坐定后,时至巳时,钟声一敲,茶楼内的说书人便清了清嗓子,随即起身,洪亮的声音响彻楼内。

“今日,咱们来讲一个‘夺妻’的故事。”

说书人的声音抑扬顿挫:“话说从前,有一位英勇善战,威名远扬的将军。他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两人情投意合,本已成婚,众人皆称他们为天赐良缘。”

容今瑶神色一言难尽:“……”

“谁知,敌国的王子听闻此女美貌无双,一日偶得画像,怎料这画中人的倩影竟刻印在他心头,致其忧思满怀,食不甘味,夜不能寐,终一病不起。”

“王子因相思病而消瘦,病情日益严重,几欲崩溃。”说书人忽地提高了声量,“王上和王后痛心疾首,便派遣使臣前去商议,以和亲之名,夺娶将军之妻。”

话音刚落,整座茶楼的气氛瞬间凝固,不出一会儿,议论声渐渐四起。

有人说:“若能避免血战发生,战火连天,纵使牺牲此女,又算得了什么?这是国运之需!”

亦有人反驳:“这不过是敌国的无赖手段罢了!凭什么就要强行夺妻,夺的还是将军之妻!岂不违背了古理?如此行径,怎能容忍?”

争论声渐多,言辞愈发激烈,均以不同的立场对这个故事进行无休止的审判。

若是将这些立场和论调挪至朝堂,便会是朝臣之间的纷争。

原来,这便是她心中所预感的“难以抉择”。

容今瑶明白这故事背后的指涉,心中寒意愈发浓烈,她垂下眼帘,长睫掩去情绪,唇线紧绷:“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同你做这桩交易?”

“和亲一事若能顺利,便可避免一战。你若不愿和亲,或是大昭拒绝和亲,那便是不顾两国邦交,只能眼睁睁看着百姓陷入战火之中。公主认为……大昭帝会作何选择?或是保家卫国的楚小将军,又会如何选择?”

陷入战火之中……

还真是无耻!

两国休养生息,和亲本应是双方协商一致后的决定,可依照贺兰宸所说,若是大昭不同意,那他们就有借口直接对大昭发难。但若是同意的话,也很难保证漠北会不会中途反悔。

容今瑶的眸光不自觉地凝于茶盏边沿的那圈幽微水痕上,茶汤映着她低垂的眉眼,轻颤的睫羽。

楚懿的话依稀在耳畔回荡:“为人臣子,奉君之命。我掌白羽军精锐,为大昭基业征战四方,除了河清海晏、天下太平,并无别的希望。”

千般万般盘算,最终还是困于这无形罗网里,无法把自己的名字从和亲文书上抹去,仿若她宿命中必须要走上这么一遭。

思及此,容今瑶不禁轻笑出声,左手腕骨曲起,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缓缓道:“那你又怎会知道他们的选择是什么呢。”

贺兰宸神情似胜券在握,挑衅地看着她,“公主要不要和某赌一赌?”

容今瑶眸光微微一动。

赌?

赌父皇会不会为了所谓的国运将她推出去和亲,赌楚懿会不会为了她与漠北兵戎相见,赌她自己……会不会选择顺从命运的摆弄。

贺兰宸之所以拿她做筹码,无非是认定她于楚懿来说是重要的存在,所以才想利用她,妄图借此让楚懿乱了分寸。

他想要的是楚懿的失控,想要的是君臣离心、内乱丛生,想要的是漠北鹰狮趁虚而入。而和亲,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

容今瑶明白自己并非无路可走她完全可以给楚懿施加压力,用美人计也好、苦肉计也罢,逼他上奏大昭帝,领兵出征,从而护她周全;

她亦可以去寻容聿珩哀哀哭诉,说她宁愿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