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上头两三句,确是写到晋王收礼,郡主办弥月酒又大肆铺张的事,刘刺史一颗心落了肚,这才大着胆子请了包御史过府,设一清宴款待他。
包御史盘桓晋地未去,如今为的已经不是秦昭了,晋王官声极好,名望极高,他耳闻目睹,纵有小过,也是瑕不掩瑜,若是没有这些手段,哪里能压得住这只滑不溜手的油耗子。
刘刺史从三品的大官员,却要给个八品监察御史陪笑脸,包御史还一付严正相,听见金谷园三个字,再环顾刘刺史府中这些个层层叠叠堆砌的太湖石,和一路走来画廊:“金谷园比不上耗子洞。”
乐工拉弦,歌女弹唱,舞姬踩着步子旋转,这一句刘刺史竟没听着,看过那份奏报,心中底气很足,只要晋王得一回申斥,他再想伸手管别的,便不那么容易了。
包御史知道官驿里那个时时随侍的小吏是刘刺史的人,他是监察御史,常年练出来的眼力,官服官帽礼服礼器,少点什么一眼扫过去便知,何况这小吏的行事这么落人眼。
白长了一付聪明相,说话行事,恨不得就在脑门上贴个“刘”,包御史还有什么不懂的,弹劾刘刺史的奏折更不能在晋地呈上了。
这个小吏自然不姓刘姓唐,小唐穿了小吏的衣裳,束上腰带,系上绑腿儿,在袁含之面前走上两不遭,他也没瞧来这人是小唐,跟他不止喝过一次酒,两人醉了还窝在同一个被窝里睡过觉。
小唐这乔装打扮的本事,卫善是服气的,他扮了小厮,便活脱脱就是后院的小厮,说话举动,声调神态无一学得不像,换一衣裳就像换了一身皮。
秦昭这儿降了一个袁含之之外,无人再跟包御史接触过,刘刺史却恨不得去刺探他到底写了什么,包御史手里捏着这么大一个把柄,刘刺史倒是顾头不顾尾。
卫善怀里抱着太初,轻声问秦昭:“他要是真的收受贿赂呢?”
秦昭手指头捏着女儿的小鼻梁:“他出多少,咱们出多少,只要肯收,就不会嫌收得太多。”要是包御史铁面无私,那就晚好办了,是参晋王收礼,还是参刘刺史中饱私囊?
包御史选了后一样,他在刺史府中呆了三日,自也提到了长城未修的事,这事本也瞒不过人,刘刺史摸了五只赤金打的金饼子,个个都有小饼那么大,换成铜钱总有五六百贯,包御史把这几枚金饼裹得紧紧的,收在包裹里,就此离开了晋州城。
卫善一听唐九回报便蹙了眉头:“要不要使人去追?”包御史心中是偏向秦昭的,可也不定就被刘刺史收买。
秦昭略一沉吟:“不必,咱们京中还有人在,看一看情形再说。”包御史几回想拿住刘刺史造假帐册的事,可此事干系重大,刘刺史作假,户部拨发款项的官员,工部派来督造的官员,个个都不清楚。
“那要不要着人一路护送?”这五只金饼已经足够动人心,道上不太平,包御史一路来去住的虽都是官驿,也怕怀里的金饼被人瞧见。
秦昭着人紧跟在后,送到京城便可折返,他此时上路,到京城也得年关,又是户部对大帐的日子,这一道响雷炸开,还不知得有多少人脑袋搬家。
卫善等唐九走了,这才忧道:“咱们发觉长城未修,并未上报朝廷,陛下万一拿这个治罪呢?”拉下刘刺史来,再换上的人跟秦昭一样都是新来,看就看谁的拳头更硬些,如今八十五个县的卫所都在秦昭掌握之中,硬顶着来是不会的,怕就怕软刀子捅人。
秦昭摸摸她的头发:“至多是个纠察不利,为何不利,陛下自己心里清楚,咱们把岁礼预备得厚些就是。”这个包御史只怕是个胆大敢捅天的,这些事捅上去,朝中不知如何乱,晋地却必得换过一拨人了。
来的时候正元帝便把刘刺史夸将过一回,还道秦昭年轻,从未管过一地的财政农事,让他有事多问刘刺史。
那会儿卫善便哂,秦昭领军,一样要管军中钱粮衣食,清江屯田也一样管过农事,到了正元帝的口中,却恨不得把这一切通通抹杀,可他光以为刘刺史听话,会揣摩圣意,却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