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站在外面不冷吗?”
卡尔洛夫平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他吓了一跳。地板在脚下发出吱吱的声响;他早就知道他在门外了。莱涅向自己叹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地挪动脚步。
当他推开门的时候,卡尔洛夫正半蹲在壁炉前面,把一块木头丢进火里。同时他瞥了他一眼,这目光并不严厉,然而使他打了个寒噤。
“别呆在那儿,你让风灌进来了。”他微微勾起指头,“为什么不过来?”
莱涅在身后插上了门闩,僵硬地走到他跟前,袍子下摆蹭过他跪着的那条腿。就在刚才他还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想退缩,现在他看到卡尔洛夫才明白。那门是一道界线,微茫期待与不容回避的现实之间的界线。这是他熟悉的那个卡尔洛夫。那个裹着长披风,在黑夜潜入人的噩梦的卡尔洛夫,就像隐藏在炉灰中的火苗,只要稍加拨动就能再次熊熊燃烧。
他们就这样沉默不语很久,最后还是莱涅无法再承受这种尴尬。“你想回埃默巴赫去了,是吗?”他盯着他,冲口而出。
“哦?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卡尔洛夫反问道,直起身,这时他的目光才真正锐利起来。莱涅的呼吸急促起来,在混乱中他却听见自己毫不犹豫的声音:“当然,别跟我说你不想。你知道当时你脸上的表情吗?我来猜猜你在想什么你不会甘心就这么消失的,你要从那些卑劣的造谣者那儿,把法维拉这个名字夺回来”
他刚刚说出这个词,嘴立刻被卡尔洛夫捂住了。“而你也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他一字一句地说,脸离他很近,近到莱涅能在他幽深的眼珠里看见自己,一张快要燃烧的面孔。“你也同样不甘心。你仍是一位主教,不是吗?会有很多人期望你的。”
“没有期望,没有这样的人。我是个没有领地的主教。”他回答说,比自己想象得都干脆迅速。
卡尔洛夫眯起眼睛看着他。“你有的,就在同一个地方。”
“那又怎么样?”他叫道,不假思索,“轮得到你指责我吗?你跟我保证过什么?你忘了吗?我根本就不应该相信你!”
卡尔洛夫的神色变了,那一瞬间他像被狠狠刺中一样。莱涅依然执拗地冲他发泄着,“好吧,你走吧,再次地!”他的声音越来越高,直到听不清自己在叫嚷什么,但他很清楚自己一定是在下意识地激怒卡尔洛夫,因为他反复吼着一个字,“不!”直到他把莱涅掼倒在地才戛然而止。事实上是他们两人一起倒在壁炉前的地板上。
他掩着的外袍松开了,他们胸膛裸露的那部分皮肤紧挨在一起。“别碰我,”莱涅挣扎起来,用力拽着他的头发,“我不想诱惑你留下来,像从前那样,法维拉!”
炉火猛地颤动一下,火星溅了出来,烫得莱涅裸露的胳膊一阵刺痛。卡尔洛夫扯开了他的衬衫。“我知道啊,”他艰难地微笑起来,“是我自己想借此留下来!”
他愕然地看着他,停止了挣扎。接下来他们谁都没再说一句话。
这场拥抱近乎疯狂,激烈得似乎赌上了一切。当卡尔洛夫进入他的身体时他甚至还没有准备好。剧痛使他呜咽出来,指甲深深陷进卡尔洛夫肩胛的肌肉里,眼角的泪水被他抹去,又不断渗出新的。这么恐惧,这么痛苦,莱涅想着,那种难以忍受的炙烧远非他自己的,而是卡尔洛夫的,他在流血,嘶叫,然而被紧紧地捆绑着,毫无解脱可言。我之所以不能过平静的生活,他听见他在说,是因为我自己拒绝了它,当它可以来拥抱我的时候,我却轻蔑地把它撇到一边。
***
卡尔洛夫醒来时,周围过分的寂静让他愣怔了片刻,难以确定自己身在何处。他从床上撑起身体,揉了揉发涨的脑袋,因为肌肉的刺痛而行动迟缓。
“维尔纳?”他下意识地叫道,这屋子突然显得前所未有的空旷,甚至有了隐隐的回音。炉火快要熄了,堆着一层厚厚的黑色灰烬。
没有任何迹象可以证明这屋子曾经有第二个人,除了放在桌上的一张纸以外,那是卡尔洛夫从没见过的。他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