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莱芬朝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莱涅看了一眼,一字一句地宣布道。
圣马克西姆修道院是扭转目前局势的关键,大人,修道院紧靠着特里尔,居高临下,而且围墙很坚固,简直是一座军事要塞,要是济金根占领了那里,特里尔很容易就会被大炮攻破;就算不然,我知道那里的储藏库极为壮观,他们会把那些全部占为己有,这个威胁太大了。
那您希望我怎么做?
您何必问我这一句?相信您早已作出判断了。……是的,就算毁掉它,也不能让它被敌人夺走。
您说得没错,我确实很感谢您的判断和对我的支持;不过我很好奇,莱涅主教,您不是领主也并非特里尔人,为何对征战如此狂热?
格莱芬清楚记得,那时候,一关上房门就开口陈述,语调急促而清晰的青年,面对他的质疑垂下了眼帘。
许久,一个低沉的声音回答道:“他逼我这么做。他夺走了我很多,我不能再眼睁睁地等着他来夺走更多的。”他抬起头,盯着他,而思绪远远逾越了他,那眼睛就像肃杀的山林,呈现出忧郁而冷冽的苍绿。他才发现这个年轻人的可怕和捉摸不定。从某种方面来说,他的残忍比自己更甚。幸好他不会永久待在身边,否则自己迟早要因为转而对付他而绞尽脑汁。
“一定要把圣马克西姆修道院拿下来!要快!”济金根大声嚷着,他的马在先头部队的最前头,马蹄下溅起一路的灰尘,土地在震颤。
“利用圣马克西姆修道院作掩护!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可是当这个精锐的队伍越来越接近战场时,每个人都感到了空气中传来的异样。那是一阵阵刺鼻的焦味。最后他们终于看清了那个地狱般的景象。高耸的山丘上,巍峨的建筑被熊熊大火吞噬着,在一片狰狞的血红里只剩一座黑色的影子在颤抖,倾颓,崩溃,几乎听得见它的一砖一石发出撕裂般的哀号。它脚下的漫山密林痉挛着等待被蔓延的火苗毁灭。远远地便能感觉得到逼人的滚滚热浪得意地舔噬着他们的生命和期待。一时间,所有人只是呆呆地望着远处,仿佛身处梦境只不过是噩梦。
“修道院”济金根瞪大了眼睛,惊讶得说不出话。
“该死!”诺因骑士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这些僧侣料到了我们要来!我们晚了一步!白费功夫!”
卡尔洛夫目不转睛地望着刺目的火光。谁比他抢先一步占有了他的猎物呢?或者,谁能洞悉他的思谋呢?热浪灼着他的脸,身体随着马匹不安的移动轻微地摇摆着。一片烤焦的树叶拂过他的红色发梢,在空气里打转,落地之前便粉身碎骨变成了灰烬,灰烬,灰烬……
是你吗?!
他猛地一抽马鞭,一阵风似的从济金根的身侧掠过,向那座着火的山丘奔去。
“卡尔洛夫?”诺因惊呼道,“你干什么?”
“他是对的,不要停,我们也去修道院看看。”济金根提高声音喊道,“我们走!”
“格莱芬,你疯了!停下!”汉斯勒院长看着格莱芬亲自拿着火把,引燃华丽贵重的帘幕。嘶哑着嗓子,泣不成声,死命地拽着格莱芬的衣角,下一秒就被侍卫兵粗暴地拉开推搡到一边。“大主教,您这样高贵的人不适合跟我们一起放火!”他幸灾乐祸地瞧了瞧老人,从格莱芬手里接过火把,“我们会替您效劳的。”
这支狂暴的军队现在是修道院的主宰,他们在把一切能搬的粮食和物品尽数搬走,难以撼动的就将它们砸烂或点燃。剩下的人在驱赶惊慌失措的修士们。“天呀!上帝诅咒你们!”形容枯槁的老人抓着自己花白的头发,悲愤地捶胸顿足,跌倒在地上,痛苦地扭动身体,这时他被一双手扶持住了。他疑惑地仰头,望见了那个年轻主教。他将老人扶起来,并且平和地开口,语气温柔得像是在安慰:“我不求您的原谅。这是一场世界的战争,只有我们是士兵,正因为我们替您保护这个世界,您才能体体面面地离开,继续留在祭坛下面祈祷。”
老人瞪大了混浊的双眼,想要看清楚说出这番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