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一张床,已经看不出这儿原本是间次卧,地面堆放着行李箱、一条缺了腿的椅子、放着旧鞋的鞋盒、工具箱,以及一些季节性的衣物袋,稍显杂乱。
依据咨询记录里的内容,宋烁找到了压在衣物袋下,沉甸甸的两个快递纸箱。
这两个纸箱太过普通,外面还贴有快递纸单。平常整理卫生时,即便宋烁再聪明,也无法将其与曾经宁珏的焦虑程度相关联。
他蹲在旁边,慢慢翻看其中的物品。
几卷未开封的纸,几包零嘴,几本印有大学学院名的笔记本……这个箱子应该是之前从学校宿舍搬来的。
宋烁打开第二个纸箱,入目的是明海高中牛皮本,扉页写着《生物必修二》,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手写笔记。旁边放着一摞课本,几乎囊括整个高中时期。
高考结束后,来到A市的宁珏,连衣服都没带几件,却带了这么沉重的课本,为什么?
这样简单的问题,宋烁应该可以明了答案的。
因为宁珏认为,自己或许还用得上。
如果考不好,不近人情的宋烁会要求宁珏再次复读,来到自己所在的城市。对于宁珏这样有点笨、学习方法单一的学生而言,获得好成绩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但当时还没有学会关心,学会爱的宋烁,要求宁珏太多,却又很少抱他。
宋烁垂眼,沉默翻看宁珏的课本。在打开英语选修课本时。红色水彩笔写的“死同性恋”,张牙舞爪的,赫然跳到宋烁眼里。
次日,宋烁再一次明目张胆偷看宁珏消息,发现他与HR相谈甚欢,已经在约电话沟通的时间。
周五,照常从心理咨询室接回宁珏,到家后,宋烁以“公司有事”为由出门,再度返回心理咨询室。
何医生:“你说,想让我一起劝说宁珏,留在你的公司?”
虽然有点惊讶,但仍耐心地问:“为什么呢?”
“因为他的能力有限,很难胜任锐影的工作,之后如果面试失败,很容易挫伤他的自信心。毕竟摄影只是他的爱好,理论知识很难比得上专业人士,”宋烁说:“而且,锐影的工作强度很高,经常出差,他不一定能负荷得了,去了外地,也不太安全。”
何医生:“所以,你希望宁珏留在你的公司,是因为觉得,他在你的身边最安全。”
宋烁点头。仿佛何医生已经体悟他的良苦用心。
何医生温和说:“但现在他的身边,有不安全的因素吗?”
“现在没有,但不能保证以后。”宋烁安静许久,忽然说:“之前,有同学勒索、霸凌过他。”
他说:“他会睡不好觉。”
宋烁看向心理咨询室的门。很多年前,坐了一夜硬座的宋烁推开主卧的门,按亮灯,看到宁珏跪坐在床上,眼神惊惶,眼尾泪痕干涸,眼下青黑,被打后的伤痕青青紫紫,将他的世界分成许多版图。
宋烁疑心自己住进其中某块版图中,所以之后一周,常常梦见宁珏流泪,却要强装镇定,哄做噩梦的宁珏睡觉,觉浅到听见宁珏夜半呓语,也会惊醒,误以为他要抱。
之后,他将装有定位程序的机械手表,戴在宁珏的腕部,宁珏变成圆圆的光点,浓缩进他的眼里存在也近五年之久。
心理障碍的事实也证明,宁珏一离开宋烁的视线,就会受到伤害。宋烁只能尽力遮蔽伞面的破洞,和他一起躲冷湿的雨。
何医生:“之前宁珏告诉我,从十七岁开始,你们就相依为命,一直生活在一起了。所以你觉得保护宁珏是你的责任,是吗?”
宋烁:“因为我是哥哥。”
他强调:“他没有比我更亲的人。只有我保护他。”
“但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过度保护?”
宋烁正想否定,却看见何医生打开笔电,鼠标咔哒几声后将屏幕转向宋烁。
电脑页面的Word文档里,是先前每次宁珏结束心理咨询后,宋烁询问情况时,所准备的问题疗程分为几阶段,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