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折寿三年。”周郎中没好气地道,然后抬起已经不住轻颤的右手给他看,“这手也算半废了,没有半个月都缓不过来。”

“师叔辛苦了,师叔放心,”青芒恭敬地将他扶到桌旁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茶,“王爷不是吝啬之人,这诊金一定会让师叔满意的。”

周郎中哼了一声,用左手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刚才的顺序你都记住了吧?”

青芒有些尴尬:“师叔手法太快了,只记住三分之一。”

“没出息的东西。”周郎中白了他一眼,“入针的先后顺序总记得吧?”

“记得记得。”

“那就一刻钟后叫我。”周郎中吩咐完后,鞋也不脱地就走到自已的床前一头倒了下去,拉起被子胡乱一盖就开始打呼噜。

青芒摇了摇头,点了一支香后也开始闭目回忆方才周郎中的手法。

“师叔?师叔?”眼见一炷香快到头,青芒喊了两声周郎中。

刚才还呼噜震天的周郎中倏地坐起,眼神清明地来到谢瀛洲面前:“你来拔,最后一针留给我。”

青芒点头,按照入针顺序,一一将银针拔起。

周郎中目不转睛地盯着每一根拔起的银针,直到最后一根时才亲自动手,然后举到烛火前仔细查看。

烛光下,银针的三分之一都泛着淡淡的青色。

“师叔……”看到这一抹淡青,青芒的面色瞬间大变,声音都颤抖了,“这针……是是不是变成淡青色了。”

周郎中没有说话,只是取了一方洁白的帕子裹住银针,然后缓缓地把银针拔了出来。

擦拭后地银针又恢复了原先的颜色,而打开的白色帕子上却多了一抹淡青。

“天在水……竟然是天在水……”青芒喃喃地道,

“什么天在水?”低沉的声音响起,却是谢瀛洲睁开了眼睛,并坐了起来。

“王爷……”青芒捧着那方帕子,神色又惭又愧又内疚,语声艰难地道,“我以前都判断错了,这不是蚀心蛊,而是天在水?”

“两者有什么区别?”谢瀛洲冷静地询问。

“蚀心蛊和天在水都是极其难练的蛊毒,但……蚀心蛊入的是心,只要蛊虫一日不破心而出,便还有救。而天在水入的是脑……”青芒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周郎中声音漠然地直接接了过去:“天在水虽是以脑浆为食,却不会要人命,只会把人变成彻头彻尾的疯子。”

谢瀛洲想起了自已每次毒性发作,神智都几乎难以自控的情景,眸色顿然一沉,但还是理智地询问:“可有解药?”

青芒没有回答,但脸色却越发难看。

周郎中则干脆地回答:“没有。天在水的蛊虫极小,又深藏在脑中,便是将脑壳打开,单凭肉眼也无从寻起,更别说把蛊虫完完整整地取出来。”

谢瀛洲沉声:“不能用药物杀死吗?”

“可以,”周郎中便是面对尊贵如谢瀛洲,也是一般的直脾气,“但蛊虫死了,人也傻了。”

“所以,给本王下这‘天在水’的人,要的并不是本王的命。”谢瀛洲注视着手帕上的那抹淡青,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讽的笑容。

“王爷……”青芒极其难过地唤了他一声。

他和王爷相识多年,相交莫逆,自然明白以他的骄傲,是宁可堂堂正正地死,也不愿意变成傻子或者疯子。

谢瀛洲没有回应,只是起身缓缓地将衣裳穿上,直至整理地一丝不苟,这才平静地转身询问。

“请问周大夫,我还有多少清醒的时间?”

周郎中直言不讳:“原本最多一个月,如今嘛,只要不特地刺激那只小虫子,大概还能多两个月。”

“王爷,我们这就启程去西南吧?”青芒急切地道。

周郎中却立刻泼冷水:“这天在水最后一个阶段需要在终年不化的雪线之上才能培育,你去乌岭寨那个鬼地方有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