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1 / 2)

“刚入营的时候,我还是个新兵蛋子,啥不懂,被忽悠着犯了大过,是纪宣副官替我担着的,不然今天我坐不到这和你们一起喝酒。”

“去年冬天,哨岗的钱收不上来,我那一队兄弟的冬装都不够,还得出发去北境。是副官在财政大臣那头肥猪面前卑躬屈膝,伏低做小,才拨下来一笔钱。我这心里记着他呢。”

“是啊,纪副官是个好人。”

“今天纪副官没来,可惜了。”

“下次一定逮着他灌上几杯。”

纪宣,纪宣,纪副官……

路德今天晚上喝得特别醉。他平日里酒量很好,也有节制,很少把自己喝成这样。

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心里特别沉闷,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红着眼眶趴在桌上,指挥官也开始胡言乱语,呢喃着说起自己的往事。

说他和纪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说少年时期,两个人都过得很难。

他有一个妹妹,纪宣有一位双胞胎弟弟。

他的妹妹在污染区扩散的那段时期,活生生饿死了。

纪宣的双胞胎弟弟,被人发现了是向导,强行带回京都。

“知道吗?那些……那些从京都来的混蛋,强制诱发了他的结合热,让他不得不委身给哨兵。”

喝高了的路德大着舌头说话。

已经忘记了自己如今也和京都那些混蛋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了。

“纪宣当时就躲在我家,我们从门缝里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弟弟被推上了车。”

“后来……后来我听说他的弟弟犯了大罪,死得很惨,非常惨,呵呵……”

“他有什么罪,他不过是为自己复仇而已。”

路德在酒馆厕所的隔间里抱着马桶吐得天昏地暗。

前方那些喝高了的哨兵们还在吆五喝六,大声喧哗。

洗手间里灯光昏暗,空荡荡的没有别的人。

热闹的说话声一阵阵传递过来,缥缈得很,像是来自一个虚无的梦。

路德坐在小小的隔间里,背靠着挡板,觉得身体很冷,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酒精让他的大脑一片混乱。

不对,这些年来,他的大脑一直处在这样浑浑噩噩的状态中。

像是有一只莹白纤细的手指伸了进来,狠狠把他的脑浆搅成一团。让他再也没有办法以正确的情绪去思考。

路德听见了一道清泠泠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停在了隔间的门板外。

门板的缝隙外,停着一双黑色的制式军靴――今天晚上来喝酒的哨兵大部分穿的都是这款靴子。

那双靴子走到那里,停住了,没有敲门,也没有进来搀扶他的意思。

路德斜着眼睛看去,只看见一道墨黑的影子,被厕所里惨白的灯光长长拖在地上。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你还记得那道疤是怎么来的吗?”

那声音暗哑低沉,犹如来自灵魂深处最黑暗的噩梦。

路德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纪宣说过的话,这是纪宣和他之间才知道的对话。

然而纪宣绝不可能在这里。纪宣犯了错,成了罪人,自己亲眼看见他成为了女王陛下的囚徒。

外面的人,是谁?

路德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他身体是瘫软的,腿在地上徒劳地蹬了蹬,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酒精彻底麻醉了他的神经。

洗手间的角落里,还点着一种香料,薰得他手脚发软,脑袋一片嗡嗡作响。

是谁,到底是谁在外面?

“你已经彻底不记得了,不记得大家是怎么死的,不记得那道疤是怎么来的!”

那一墙之隔的声音再次响起。

像是凉透的冰水兜头浇下,像是那些死去的冤魂在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