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1 / 2)

母亲撑着桌沿吐了好一会。

吐出来的东西,都糟在父亲身上。

一直顺着母亲背脊安抚的父亲,日常温吞的语气竟难得有些怒意:“做什么这么折腾自己?”

“是不是……有许多活不下去的人,只能吃这些?”

父亲沉默着,没有接话。

直到很久后,亲自去过边境和灾地的周善,再度想起父亲的沉默,才明白他不接话的原因。

活不下去的人,哪里能吃的上这些?

吃树皮,挖泥土,甚至易子而食。诸多的惨象,目不忍视。

他的母亲是优渥的贵族,未曾亲眼见过人世屠戮的惨象,却有着广博的同情与怜悯。

尽管有许多人对母亲过分的天真与良善嗤之以鼻,对此批评又或不屑,他们认为这是最无用的品质。

可周善不这么认为,不会永远有人是强者。

时刻保持着悲悯之心,何尝不是防止有朝一日自己成为屈居人下的弱者而遭受欺凌呢?

“他们能吃,为什么我不能?”

父亲的声音似有叹息:“这东西我都吃不下去,你何必为难自己?”

母亲说,“你吃下去过的。”

“终究还是因为我。”父亲拿出帕子,擦过母亲因呕吐而潮湿的眼角,“那也是很久之前了。”

“你受罪的时候。我不在。我没能……帮到你。”

父亲笑了笑:“可千万别,千万别那时候遇见。那时候的我,也太糟了。”

为让母亲心情好转,父亲故意逗趣道,“从前遭过这轮罪,佩兮还想叫我再遭一次吗?”

母亲夺过帕子自己擦拭唇角,扫了眼父亲身上的赃物,便吩咐道,“去换身衣服。”

父亲神色无奈,有几分失笑。

他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还盯着石头的母亲:“不许吃了。”

“善儿,看着母亲,不许母亲瞎吃东西。”

心愿达成的周善立刻脆声道,“好!”

母亲冷哼了一声。

在周善幼时的记忆中,建兴是个奇怪的地方。

那里很美,有着壮阔的宫殿,恍若仙境的雾霭,可母亲却不喜欢那里。父亲偶尔会去,但不常待。

建兴的七伯伯是周氏的主君,七伯伯对他很好,会送他许多礼物。他时常带着许多好酒来找父亲叙旧。

喝到醉醺醺后,他便会毫无形象地瘫在椅子上,对母亲说,“弟妹啊,还是你这儿舒服。”

“弟妹啊,你收留我吧。那群老东西,实在是难伺候啊。我一个人,难啊。”

对于这种醉话,母亲从来不理。

周善曾试图帮七伯伯说话,“我们收留七伯伯吧,他好可怜啊。”

“主君有什么可怜的?”母亲的语气里带着不少的讥讽。

“可七伯伯跟我说,他总被长辈欺负,总被他们骂。”

“你少跟他混。”母亲抬手便敲他的脑袋,口气里难掩怒意,“别被卖了都不知道。”

再度的,被敲了脑门的周善觉得母亲不讲道理。他转身又委屈地跟父亲控诉。

父亲听到后,拉着他找到七伯伯,“不论怎么样,我都不会回建兴,你别再忽悠善儿。”

七伯伯很遗憾,“你是有能力的人,不该蹉跎在这儿。”

“如果你再这样,我不会再替周氏办事。”父亲说。

至此,七伯伯再也没跟他诉过苦,也很少再来找父亲喝酒。周善觉得有些惋惜。

让他惋惜的除了七伯伯,还有常年在娄县的吉祥姐姐和常忆姐姐。

这两个姐姐大他很多,很让着他,对他也多有照顾。

不像王言表姐,姜杭表哥,还有杏儿堂姐,就占着虚长他几岁,对他可着劲欺负。

吉祥姐姐和常忆姐姐很好,就是早些年常在娄县,后来又一起去了京都。

从未于庄户常住。

对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