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夜里又是一场高烧,也从未这样难熬。
他垂眼,未出声。
可屋外的人却声音平静的说了句,“那我便不留了。”
宁栖迟抵着床沿的手指发白,心脏好似被一根线紧紧的拉扯着。
他听见‘吱呀’一声,再是门框被紧关的声音。
屋外还在下着小雪。
姜予对手哈了口气,春觉支撑起伞,颇为无语道:“我看啊,就是那个庆元使坏呢,小侯爷估计好好的根本没什么事,就是他在那折腾人。”
姜予不可置否,将脖子缩进围脖里,道:“就当是出来消消食了。”
春觉嘟了嘟嘴:“姑娘你脾气总是这么好。”
支起伞,两主仆走在铺满雪的小道上,一步一个脚印,春觉忽然想起什么,乐滋滋说道:“姑娘,遇见小侯爷那日下雨,你说要给我做一双鞋子的,我可记着呢。”
姜予大惊。
“啊,我以为你忘了。”
春觉知道她想抵赖,威胁道:“不许装傻。”
姜予正想着要不再拖一拖,忽然听见身后有吱呀的脚步声,她停了脚步,下意识的转首。
月撒冷雪,一地星河。
来人身姿颀长,身披大氅,病白的面容依旧俊美,忽明忽暗的灯笼在四周洒下一地暖橙,又映出空中飘散的碎雪,正毫无阻挡的落在他身上,呼出的气成了白雾,他停在她面前。
一时寂静。
姜予有些疑惑,“小侯爷?”
她眼底带着浅浅的疑问,正静静的平视他。
而宁栖迟袖下的手,却不自觉握紧了,雪花落在他滚烫的面上,泛着不正常的薄红。
他声音干哑,“抱歉。”
姜予以为他说的是庆元的事,便道:“没什么,想来是下人传错了。”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姜予掖紧了衣裳,“夜深了外边冷,小侯爷快回去休息吧,别再染了病。”
她此刻只想赶紧赶回去,并不想说这些无所谓的。
宁栖迟只觉身上愈发沉重,他口中干涩的厉害,面前的人无知无觉,亦如水中倒影。他甚至不知自己为何要追出来,原先便以为,他不需要她在身侧,可偏偏心中生出了一丝连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念想。
这丝念想又如魔障,控制着他的行为。
半响,宁栖迟将身上的大氅解了下来,上前两步披在她身上,女子往后退开,似乎是有些排斥。
宁栖迟动了动唇,耳朵被冷风吹得通红,他手指微紧,心底涌现一股难言的复杂,之后往后退了几步,移开了眼。
他声音略哑的解释道:“回去的路比较远。”
姜予不喜他的接近,但大氅确实还是很暖和的,便谢过他的好意,点点首道:“我走了。”
春觉握紧了伞,扶着自家姑娘转身。
宁栖迟没有离开,见姜予的背影在雪地里越来越远,她不曾回首,直至消失不见,他忽然觉得内心像是有什么东西空了,寒风吹起他单薄衣衫,往身上钻去。
庄衡追了上来,赶紧将手中的衣服披在小侯爷身后,“公子,你还在高烧,有什么话不能明天说吗?”
雾气从宁栖迟唇边散开,四周的低温汲取着他的力气,他闭了闭眼,万般情绪。
这些越矩的话,如何说?
*
一路上赶回了折枝院,春觉还是十分疑惑。
她道:“雪夜里赶来只是为了给你送件衣服?若不是小侯爷心有所属,总是做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我都要怀疑他对姑娘有什么情愫了。”
姜予戳了戳她的脑袋,“别胡说八道。”
能有什么情愫,小侯爷善心又犯了呗。
姜予不讨厌宁栖迟对自己的这份同情,只是怕会祸及到自己,他对她越好,他身边的人就越会将她视为眼中钉。
一份只会带来祸事的示好,姜予并不想要。
好在小侯爷还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