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宗到中宗,睿宗,最后武皇终于悍然称帝,李唐王座几经更迭,李旦万万不想再与这深不见底的漩涡有什么瓜葛。
自己为求活命一度改叫武旦,如今好不容易有点安稳的日子,他怎敢有忤逆之意?
谁知这无妄之灾,直接扣在自己脑门上!
忧心忡忡地盯着小案上摆放的玉貔貅发愣,李旦深感疲惫。
这是一尊通体透绿,精雕细琢,双目点缀以红玛瑙的玉貔貅,是李衿送与他的。
曾经,天家也有过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伦理之乐,彼时李旦还小,大哥李弘,二哥李显和四哥李樘都还健在。
天之骄子,意气风发,李旦稍大时,常随几个哥哥一道去打马球,或者带着妹妹太平,跟随高宗和武后游幸洛阳。
那时李衿还是会时常出宫跟着玄机娘子凌慕华修心养性,有一次便从外头搜罗了这只玉貔貅回来,做礼物送给了李旦。
怅惘无限,只叹往昔不可追,思及今日,心头又重新笼罩上一层阴影。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切都变了。
手指抠住小案角,李旦想起那年的惨祸。
长寿二年,进宫问安的皇嗣妃刘氏,窦氏突然失踪,及至城门关闭也未曾回到家中。
李旦心知不好,可左右有夫妻情分在,不得已乔装打扮,是夜令人引开耳目,急奔长公主李衿的公主府。
当时李衿方从宫内回府,听说李旦来了,便让人把他领去书房。
才将振翅金蝉放好,以防隔墙有耳,李旦就奔进来扑在地上,哭道:“长姐救我。”
蝉翅震动的嗡嗡声里,夹杂进男子低沉的哭声,李衿回身把李旦搀了起来,让他坐到胡床上,慢慢地说。
堂堂男儿涕泗横流,一面抹泪一面跟她说起刘窦二妃进宫之后再未归来的事情。
李衿静静听着,末了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面上却依然淡淡的,等李旦哭诉完了,才将一方蚕丝手帕递给他。
“五弟,”她抿了抿唇,语气凉薄,“你当知道,凶多吉少。”
李旦一愣,虽然心中早已有了猜测,但是乍听真的确凿无疑,不禁失声大哭起来。
“长姐,当真毫无,毫无办法?”
他如此伤心欲绝,李衿有些于心不忍,可以只能回答:“没有。”
李旦不再说话了,低头咬住衣袖呜咽,脆弱又无助。
李衿沉默地任由他发泄。
她很清楚,头衔貌似尊崇的皇嗣,实际无比艰难,日日如履薄冰,事事小心畏惧。
母亲现在重用武氏二侄,对仅活着的两个儿子多有打压和震慑。
刘窦二妃早已经死了,李衿既领内卫府阁领之职,当然对此再清楚不过。
“五弟,”看李旦缓了些下来,李衿才说:“你可是与那韦团儿有何过节?”
“韦,韦团儿?”
李旦逐渐止了哭声,想了半刻,不禁悲愤交加,“长姐,是她!”
“几日前我进宫问母亲安好,在内殿稍作歇息,她前来奉茶,竟意图,意图……”
嘴唇气得颤抖,李衿且朝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原来是这韦团儿从中作祟,李衿心中哂笑,应该是勾引皇嗣不成,便占着是御前户婢的便捷,对母亲信口开河。
刘窦二妃应该是被她诬蔑牵连。
可一个贱婢之言竟也可以令二妃身死,李衿知道不是她母亲糊涂,而是她本就有意打压自己的两个儿子。
即便是自己的儿媳,可她先是君,才是母亲,这是她与支持皇嗣的朝臣们的对抗。
李衿心知,此事绝无转圜的余地。
“五弟,你回去吧,二妃之事,莫要再问。”
此事不了了之,数日后,韦团儿再想要加害李旦,却反遭告发,杖毙于掖庭。
如今已过了几年了,李旦想起此事,依然心有戚戚。
但他也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