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皇帝他明知二皇子残废的双腿因何原因，明知淑妃为何而死，却还是宠爱一切的罪魁祸首十几年如一日。

这让萧明晗凭什么不恨！　　萧明晗耳边还响着来福不知疲倦的劝解，还有那稍显聒噪但太过耳熟的抽噎声：“主子来福求您了，求您喝下解药吧。”

“来福不能没有您，求求您了主子……”

萧明晗心想：你能不能没有我，又关我什么事呢？

就算是感念他的多年陪伴，可他萧明晗那也不至于……为了一个阉人打乱所有的计划。

哪怕他明知道，就算是最后计划成功，可入骨的毒足够毁掉他的大半身体。

想着想着，萧明晗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疲倦，似乎是从顾自深处散发出来的倦怠感，而无事可做的他，也放任自己沉入疲倦。

当浅浅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来福在再望向二皇子时，对方全然一副不设防的安然入睡样子。

来福心念一动，不知想到什么，不受控制地往前膝行几步，颤抖着右手缓缓向萧明晗的嘴角靠近。

同一时间，他另一只手上的药碗也一起凑近。

他想着，这次决不能依着主子了，耗损身体唤来的胜利，一点也不值得。

可就在他的手刚刚碰上萧明晗嘴角的那一刹那，对方猛然睁开双眼，出手快如闪电，“啪”一声正打在来福脸上。

来福猛然受力，身体没能控制好，手中的碗应声打碎在地上，而他翻到的身体，不偏不倚地按在那片碎渣上。

“唔”来福忍不住闷哼出声，在身下一阵刺痛的同时，脸上更是一阵火辣辣的痛。

不消一会儿时间，他的脸上已然红了一大片。

萧明晗仰躺的姿势根本没有一点变化，他不用问也知道来福是想干什么，而他更是没有去看来福那里发生了何事。

冷冰冰的声音蓦然响起在破败的殿中：“来福，你又自作主张了。”

“贵妃的耳边风可比我的表现厉害得多，前天御书房里父皇如何震怒你不是不知道，再也没有比我病入膏肓濒死之态更让人放心的了。”

“母妃的仇我一定要报，既是贵妃又来故伎重演下毒害我，我定让她有来无回。”

出乎意料的是，萧明晗难得解释了这么多，只是再多的解释也改变不了他最后的决定。

“三十鞭，自己领罚去吧。”

萧明晗的话说得一点不带含糊，听在来福耳中更是让他身体一颤。

可是半晌之后，来福只得不顾侧身的痛，重新跪倒在地：“是，殿下。”

说完，他见萧明晗闭眼明显不想理他的样子，脸上蓦然滑下一行清泪，随后的就是眼中的一抹决然。

然而他的身体上却只能缓缓膝行着后退，早日按二皇子所说去领罚。

只他不后悔就是了，若是试都不试，才是真正的良心难安。

但既然殿下不愿意，他恐怕只能找其他殿下愿意的路子，而殿下的建康，可是比他一个贱奴的命都要珍贵……

直到殿中那细细索索的衣物摩擦声消失，萧明晗才睁开眼睛，他转头看到地上明显的血迹，还有淌了一地的药汁。

他莫名响起那阵断断续续的抽噎声，眼中一时晦暗不明。

到底受了体内毒素的影响，当萧明晗昏昏沉沉中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这才恍然惊觉自己睡了过去。

可当他再次转头时，只见地上不管是血迹还是药汁都已经收拾干净，在这没有第二个人服侍的落辉殿里，是谁不言而喻。

萧明晗的眉头逐渐皱起来，他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扬声喊了一句：“来福！”

可是待他话落许久，往常总能最快抵达的人，这回却是连句应声都没有了……

夜色渐深，幽暗的巷子里，两个人肩并肩走着。

故意压低的嗓音仍旧在空荡荡的巷子里引起阵阵回音，但不知道他们是真的不在意还是不担心旁人听去，还是一直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