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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水,江棘又牵过江钰之的手,才写完谢字半边,“画板”便被江钰之抽走:“不要浪费时间做这种麻烦事,否则你谢不完的。”

江棘脸更红了,张了张嘴,说完才意识到,他都不能确定江钰之是否看见这句「抱歉」。

“今天要走动走动吗?”江钰之若无其事问他。

他用力点点头,像饿坏了的小鸡啄米。

“我看得到,”江钰之哭笑不得,“不用那么大劲儿。”

江钰之搀扶江棘下床,在院子内外绕圈。几个月的卧床让江棘连走路都陌生。他听见一串清脆鸟鸣,朝声音的方向抬头,想起他也曾惯于飞檐走壁。

不是不伤感遗憾,但想到自己是大难不死,江棘只余庆幸。

两人走了一会儿,忽然层云蔽日,即刻淅淅沥沥下起雨。

江钰之迅速抱起江棘回屋中,然而当晚江棘便起了烧。他额头滚烫,一双淡眉紧蹙,却还是安安静静的,侧卧着动也不动。直到江钰之感受到身旁异样的温度,才发现江棘风寒来势汹汹。

江钰之忙活了整夜。万幸,江棘体温在翌日清早回归正常。

之后,江棘断断续续地又低烧咳嗽了几天,在此期间,江钰之自然不肯再让他迈出屋门半步,也不理会他写字恳求。江棘十分郁闷,趁自己不能出声,光明正大地在江钰之在时张嘴骂「混蛋」。

“混蛋!”

“你在说什么?”

完蛋。

江棘不可置信地捂住嘴。

“没,咳,”他止不住咳嗽,闷声道,“没什么。”他迫不及待说道,“我感觉好多了,等天气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可以。”江钰之这回答应得爽快,“可惜你眼睛还没恢复,不然我们可不局限在这方寸之间,去海边转转……那里的景色才真叫人心醉神迷。”

江棘道:“没关系,我想去的。”

江钰之微诧:“不必急于一时,我们也不急着离开。”

江棘摇摇头,固执道:“既然说到此处,哪有吊人胃口的道理?”

江钰之见江棘难得精神好,顺从了他的心意。

江棘一路走得缓慢,没应许江钰之背他或抱他的提议。两人到达时,一轮金乌正缓缓落入水面,映出碎金般粼粼波光。远处高大的椰树摇着蒲扇似的宽阔树叶,被海风吹拂簌簌有声。

江钰之领着江棘走入沙滩。双脚踏上松软的细沙,耳边是潮涨潮落仿佛巨人呼吸的声音,江棘觉得十分奇妙。他扬起脸,难掩激动地对江钰之说:“原来这就是天涯海角。”

江棘不是天生失明,与人交谈时还习惯睁着失神的眸子,显出一种茫然不自知的可怜。

江钰之心头一软,道:“对。”

不远处有三三两两的琼安女在捡拾贝壳,穿着露腰的紧身上衣,裤腿宽大,兜着海风。

江钰之以为海岛的日升月落像是比中原慢了许多。或许是由于女人当家的风俗,琼安也是不急不躁的、安稳平和的,有着女子式的温婉。外乡人在此生活如同误入了世外桃源一般。

江钰之与江棘略说了说琼安的风情趣味,突然想到:“竟忘了, 我去给你捡个椰子来。”

泛着凉意、甘甜中又带了点酸的浆液入口,江棘惊喜万分,话都说不利索了:“好、好好喝。”

江钰之笑了笑:“琼安人有福呢。”

“这椰子又称作越王头。”江钰之忍不住卖弄道,“传说南方林邑王与越王有仇怨,遣刺客将其刺杀,头颅挂在树上化作了椰子,林邑王命人剖开,发现其中津液如酒,遂作饮器。”

江棘饮尽椰汁,道:“越王死得好。”

江钰之忍不住大笑。

直到暮色渐沉,风中卷起逼人的寒意,江钰之才与江棘商量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