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嬷嬷不敢看大厅内寒酸到极致的摆设,除了必要的桌椅、博古架,什么都没有,她一点都没有夸张,博古架上连瓷器都没有。

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有,她们主子手边的桌子上,至少放了一个大茶壶六个茶杯。

这是朝中三品大员住的地方?

还有,她们坐了半天了,刚刚才有个小厮匆匆进来给茶壶倒水。也就是说,他们陆大人回府半个时辰了,桌上的茶壶还是空的?!

钱嬷嬷第一次见这样的下人,难道不是主人家回府前,下面的人就准备好了一切吃穿用度,唯恐伺候不周。

他们倒好,人渴了,想起烧水了。

若是在坤仪宫,这样的人早不知道被处死多少遍了。

钱嬷嬷完全没想到,外面打理的如此精致的院子,里面竟如此敷衍。

苏萋萋看眼快要气冒烟的钱嬷嬷,忍不住笑了:“仔细看看,桌椅质地还是不错的。”

“娘娘……”皇后娘娘还有心情打趣她。

“又忘了。”

“主子。”

“在别人家里,少发表看法。”他日子本就艰难,又多去的苦寒之地任职,手里没有积蓄不是自然?这些,方显他的品性。

“是。”

……

陆辑尘站在院子里,看眼开败的野菊。

谷丰不敢催促,静静的陪着:不带两位小少爷吗?

陆辑尘随即看眼正堂的方向,还是走了进去,站在门扉一侧拱手:“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不知娘娘远道而来未能相迎,请娘娘恕罪。”

钱嬷嬷见状心里难受,不敢看自己主子的神色。陆家那样对小主子,小主子却心心念着陆家,她们娘娘却……

苏萋萋并不在意他的称呼,招呼他坐下,神色慈爱。

陆辑尘本不合适坐,但……还是坐在了末位。

苏萋萋目光越发温柔:“是我来的仓促,也没有跟你说一声,别见怪才是,我听说孩子病了?”

“回皇后娘娘,是臣一时口误,孩子们身体很好,让娘娘担心了。”

苏萋萋愣了一下,温和的神色顿时有些挂不住:“你拿孩子的健康……”

“下次不会了。”

苏萋萋看着顺从的儿子,再想想明明没有问题却被他说的有问题的孙子,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训斥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还是该袒护孙子:“这种玩笑话……要适度……”

“是。”

气氛沉默下来。

苏萋萋没说走。

陆辑尘便坐在那里陪着。

苏萋萋看陆辑尘一眼,又看他一眼,虽然孙子没事,但既然来了,她还是想看看孙子。

陆辑尘依然在那里陪着。

苏萋萋干脆看钱嬷嬷一眼。

钱嬷嬷心领神会,俯身开口:“敢问陆大人是否方便,让奴婢的主子看看孩子。”

苏萋萋殷切的看着他:对,她只是看看,不乱说话。

陆辑尘茫然抬头,没有任何别的意思,而是事实:“不知皇后娘娘指什么?下官没有孩子。”陆戈、陆在都不在他名下。

苏萋萋、钱嬷嬷纷纷沉默。

这……

按民间俗礼,也……总还是陆辑尘的孩子吧。

苏萋萋想到族谱,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好好的儿子,在外面什么千奇百怪的事都遇上了。

都说民间俗礼众多,什么‘典妻’‘合夫’数不胜数,很多史官都不愿意记录在史案上,可这些偏偏有法可依,她也不好说什么:“你多少也算大房的男人,孩子总该有你的一部分……”

陆辑尘沉默着。

苏萋萋也沉默着。

钱嬷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最终苏萋萋笑了,起身,她为难孩子做什么,慢慢来,孩子在就好:“叨扰你这么长时间,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