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瑛也微笑。

然后她摇头。

“不喜欢。”

“那······”

舞阳侯家的公子眼中一黯，又抬起头，“那你喜欢什么？”

崔瑛抿唇，带着宫女将那个少年远远抛在身后。

“只要是你送的东西，我都不喜欢。不是因为东西如何，而是因为我根本就不喜欢你。”

公主殿下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长廊只留下心碎了满地的黯淡少年。

十四岁的崔瑛就是这般。

以坚决不可回转的冷淡，和刻薄到近乎尖锐的直接。

拒绝了所有朝她靠拢的东都少年。

她的父母是全天下最有权势的夫妻。

然而即使是他们，也无法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寻常姑娘本该情窦初开的年纪。

到了崔瑛这里，却从没见过她表现出对任何一个少年的企盼，或者是对未来夫君的某种期许。

周盈若也曾经在宫中举办的游园宴上，试探过崔瑛的意思。

这个孩子却只是高高扬起修长白皙的脖颈。

眼神带着微妙的不屑，扫过园中的所有适龄少年。

然后说，自己其实并不喜欢男人。

坐在一旁偷听的崔玄微闻言，险些捏碎手中的杯盏，担忧地朝周盈若看过去。

帝后二人忧心忡忡，对视的时候，听到高傲的公主又开口。

她说。

当然，其实她也不喜欢女人。

如果世上没有和她一模一样的人，那她多半是要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了。

东都风气开放，但也从未有过如崔瑛这般想法的姑娘。

周盈若为着女儿的事情，和崔玄微商量了一阵子。

还是在一个午后将崔瑛叫来了身边。

“你不愿意成婚，是不是阿娘和阿爹哪里做的不好，让你觉得嫁人并非好事？”

崔玄微就坐在周盈若的身边，顾及他的颜面，崔瑛一开始只是沉默不语。

待崔玄微等不及了，轻声一咳，只要她有话便说。

她才开口。

“女儿有这样的想法，其中有阿爹的缘故······”

眼看崔玄微神色中风雨欲来的势头。

崔瑛含蓄又改口。

“不过最大的缘故，还是因为我见过的世面太多，觉得男人嘛·····要不要都无所谓。”

崔玄微瞧着年仅不过十四的女儿，觉得有趣。

“你才多大，能见多少世面？”

崔瑛微微一笑，掰着指头清点起来。

“先说阿爹和阿娘。阿娘常在我面前抱怨阿爹黏人，还爱吃醋，隔三差五就要闹出点小风波来。”

“再说从年前从东南迁回来的顾家舅舅。阿绣婶婶嫁他之前，还跟着我们这些小姑娘混在一起，骑马游猎，日子过得极为痛快。可她成婚之后，不也常常来宫中跟阿娘诉苦。说什么自己到底是看走了眼，被骗了之类的话。”

崔玄微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周盈若眼角抽搐，连忙握住了他的手。

前些年，崔玄微将顾云开提拔回了东都。

待字闺中许多年的郡主娘娘崔阿绣指名道姓，就要嫁给这位曾是皇后养兄的顾大人。

谁劝都不好使。

初时，连同东郊王夫妻和崔玄微在内，都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时候结的缘。

直到婚后，崔阿绣到宫里来找周盈若诉苦。

正好崔玄微正好撞见。

那个素来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郡主娘娘，扯着周盈若的袖子，哭得妆都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