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没由来的抗拒,起身就想离开这里,却发现门前正下着滂沱大雨。

“等等,至少等雨停了再走好吗?”那人眼神执着地盯着他,明显又有话要说。

他不想听,下意识就要迈腿出去。

“陈垣,我知道,你就是不服气,凭什么有的人生下来就锦衣玉食,你们却要寒窗苦读十几载,才能得到一个机会。但是他们有人在后面托着,你有什么呢?在这个世界上,你只有你自己,如果你自己都不护着自己,还有谁会在意你呢?”那人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语气里没有一点说教的意味,全是心疼,让他一时说不出以前那些刻薄的话来拒绝这人。

“我……我不是打算一直这样下去。我会过得很好的。”不知为何,他说出了自己从未对人表露过的心声。

“我知道你想加入帮派。但是那样太危险了。你还是个孩子,你在村里,可以靠狠。到了道上,你跟那些大哥比狠,要有多危险?就算我求你,你先试试读书这条路,走不通再去走其他路,行吗?”那人没有松手,陈垣对上他心痛的眼神,忽然就不想再逃避了。

他于是成了那个穷书生的助手。

开始的一段时间,学堂里的孩子是看不起他的。但在那个叫刘清的教书先生耐心的教导下,他们也渐渐不再排斥这个皮肤黝黑的异类。

春去秋来,他越来越像刘清的弟弟,沉默地在他身边做事。他身上的伤口都渐渐结痂成疤,皮肤也变得白了许多,看起来只是一个高大了点的读书人。

但从小到大受的委屈却一直在他心里如火焰一般燃烧,他对外界的恨藏在心里。

十六岁的时候,他还是接受了城里一个帮派的邀请,离开了刘清。那时他认为自己还能时常回来看看他哥,他相信自己更适合帮派。

但一进帮派,由于他书读的很好,许多大大小小的事务渐渐都交到了他手上。直到两年后,他才有空回到村里。

但那时学堂早已换了一位教书先生,他四处拿着银两问人,才终于知道,他走了一年不到时,村子里有一户穷人家因为不愿交离火帮要的地租,抢劫了刘清的家。刘清一开始没反抗,但等那人家发现一个银的长命锁时,却说什么都不愿意交出去。

他就这样死在自己住了五年的茅草屋里。犯罪的那家人的孩子,是他教了四个月的学生,也是向家人提出抢劫对象的人。

那个长命锁现在在当铺。上面刻的是“平安如意”。没有人知道这位教书先生为什么做了一个长命锁,既不送人也没有自己戴着。

曾经的学生凑钱给他办了后事。陈垣跪在他不大的墓碑前,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两年前他要走的时候,刘清还是担心,总是絮絮叨叨地要他保护好自己,不要干坏事。帮派代替衙门收租是很正常的事,但离火帮正是他自己在的帮派。他帮着离火帮壮大,最终阴差阳错,害死了照顾他长大的刘清。

在他心里,他早就把刘清当成他亲哥了。他还记得刘清怕他赶不上功课,夜里点灯教他识字。夏季天气热的时候,他亲自送在泉水里冰过的西瓜给自己。冬天的时候刘清陪他治冻疮,自己出钱让他换了一床暖和的被褥……

他一直以为只有出人头地才是这世上最重要的。直到他回头,才发现自己已经拥有过幸福了。可他当时不明白。

直到他后来做到一地藩王,午夜梦回时,他还能想起临别时刘清那双忧郁的眼睛。他一生从未嫁娶,死的时候才三十岁。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自己的房间里放着一个异姓男子的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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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齐前情,写的不好不建议看

第70章 六十七、执念

在被灭门之前,欧阳垣其实并不在意那个叫虞清的门生。

在他们家这样的高门大户里,运筹帷幄,最不需要考虑的就是所谓的正义与良善。他始终不明白父亲为什么没把这人赶出去,但他也不太关心这一点。

他的生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