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恭请太后圣安。”

谢裁云盈盈下拜,姿态恭敬却不卑微,裙裾如水铺开,发间珠钗微晃。

礼数周全,嗓音清润,偏生那截雪白的后颈挺得笔直,生生将恭敬的姿势行出了三分傲气。

颇有点恃宠而骄的意味。

既为宠妃,那她就得将宠妃应有的派头做足了。

殿内静得落针可闻,无人唤她起身。

谢裁云心下忐忑,低垂的视线悄然上移,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座上之人

那人闲闲倚在座上,手拿茶盏轻啜,身形修长,即便只是静坐饮茶,周身威压便已如实质般沉沉压下,令人下意识屏息,不敢直视。

那是一种久居上位、生杀予夺的威仪,不必疾言厉色便如山岳压顶,教人脊背生寒。

茶雾氤氲间,她隐约瞧见对方狭长凤眸之下点缀着一颗小小的泪痣。

明明生得一副极为昳丽明艳的相貌,却让人不敢生出半分旖旎心思。

谢裁云心头微凛。

入宫以来她见过诸多达官贵人,见过皇帝,也曾跪伏于龙椅之下,可这些人都不曾让她生出这般如芒在背的压迫感,令人几乎忘了太后不过也才三十韶华。

如今人人皆知太后久病成疾,在宫中静养,可瞧她这红润的面色,哪有半分病人的样子?

而面对自己这个皇帝近来最宠爱的妃子,连装都不屑于装一下,这其中的含义让谢裁云一颗心直往下坠。

皇帝似乎对太后生病一事深信不疑,这些日子来向她透露的太后消息,从未提及其中可能另有隐情,甚至说过“太后病重,你最好将她气得一病不起才好。”

谢裁云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

究竟是皇帝当真不知情,还是……这本就是他与太后之间的一场博弈?

若是后者,那将她蒙在鼓里又是什么用意?是要芋园19澜23澜30玛丽苏她这个挡箭牌演得更逼真些,还是……另有盘算?

况且太后这般明目张胆,分明是在昭示一个事实她根本不在乎皇帝是否知情。

等等……

她忽然惊觉更可怕的可能。

或许……这消息永远也传不到皇帝耳中。毕竟,一个前来侍疾的妃子,想让她再也回不去的方法太多了。

茶香袅袅,太后始终未开口。

谢裁云维持着行礼的姿势,思绪纷杂,不敢轻举妄动。

来之前她早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若只是这般跪着倒也无妨,怕就怕脑中可怕的幻想成真,怕就怕她此番有去无回。

来时尚且端着宠妃的架子,此刻她却不得不权衡:是该继续演好这恃宠而骄的宠妃戏码,还是该收敛锋芒以求自保?

犹豫间,她忽地察觉到太后自上方投来的视线,不由垂眸避开对视,盯着地毯上的缠枝莲纹,可她却仍旧能清晰感受到那如有实质的目光,正一寸寸碾过她的脊背,仿佛要将这副故作镇定的皮囊生生剥开。

她回忆着有关太后的事迹

太后元令殊,实为本朝丞相元启正的嫡长女。

传闻她生来便带着祥瑞,降生那日天现异象,元府上空紫气东来,霞光漫天,钦天监断言此女命格贵不可言,有凤鸣九霄之相,更有游方道人酒后妄言,说此女福泽深厚,若为男儿身,必是帝王之相。

元家是京城最负盛名的簪缨世族,族中子弟遍布三省六部,姻亲故旧盘根错节。可偏偏出了这样一位命格贵重的嫡女后,元家反而愈发谨慎起来。

这位本该在诗会雅宴上大放异彩的贵女,却如同被锁进锦匣的明珠,深居简出,鲜少在人前露面。

这般反常行径,在京城掀起无数揣测。有说元家这是在待价而沽,要等一个最恰当的时机,也有传言说元令殊命格太贵,需避世修行方能压住……

京中贵女十五及笄便开始相看人家,而元令殊到了二十岁却仍待字闺中,元府门前说媒的人来了又去,带来的庚帖堆了满案,最终都被原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