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帆站起身,走到视野开阔的落地玻璃窗前,最为繁华富饶的大都市此时此刻就在他们脚下,一览无余,仿佛唾手可得。

然而洛云帆的眼底却看不到任何野心勃勃,有的只是最为纯粹的欣赏,像每一个登山旅人来到山顶后,在万千云层中终于看到了破晓而出的曦光。

他站在那里看了很久,想了很久。

“我只有一个私人请求,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所有的指责和矛头都只针对我一个人――不要有任何关于我母亲的难听言论。”

冬日阳光稀薄,暮色降临得很早。京市的灯火在车水马龙的光影映照下显得气派又恢弘。

虞向海甚至都顾不上去计较这个半路上杀出来的蒋何彦和洛洛究竟是什么关系,又熟到了何种程度。

回去的一路上,虞先生脑海里反复浮现的就只有最后洛云帆独自一人站在玻璃前的眼神――

他似乎已经完全陷入了某种与世隔绝的孤独回忆中,清透干净的眼底变得灰蒙蒙的,在夕阳余晖里显得空茫而悲伤。

那是外人无论怎么绞尽脑汁,都无法与‘洛云帆’这个光环耀眼的名字挂上任何等号的压抑情绪。

这种昙花一现的哀痛虞向海就只见过两次。两次,都与他多年前过世的母亲有关。

虞向海想起之前小许发给他的绝密封存档案中,有几段来源于十五年前的酒吧录像。

还没多高的少年人被喝醉后不讲理的客人推推搡搡,拳打脚踢,最后仍是赔着笑脸,跪在地上一点点收拾满地狼藉的玻璃碎片……那个单薄瘦弱的背影像刺一样扎在虞先生的心上,让他根本就不忍心再看第二遍。

当初小许在电话里告知的情形一次又以次在他的耳畔响起,让他只要一想起来,就心痛如刀绞:

“……洛云帆先生的生母,洛心岚女士在他刚从Z戏毕业的那一年,因为胃癌晚期去世了。他是单亲妈妈一手抚养长大的,生父去向不得而知;洛心岚女士曾经是鼎鼎有名的民族舞蹈大师亲传弟子,但因为没有完成学业就未婚先孕的关系不得不选择辍学。为了维持生计,她时常会到酒吧卖唱跳舞,即使这样,也只能勉强维持生活开支。在洛云帆先生十岁以前,他的母亲为了他能念书将来出人头地,应该确实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做过一些不太体面的生意……这样的拮据直到他中学连续跳级并以全额奖学金考上Z影后才总算得到了缓解。在Z影就读期间洛云帆先生的各项成绩也都是名列前茅的,年年大考都摘得优等奖学金,虽然学校有明文规定不让校内学生私自在外打零工,但洛云帆先生从15岁开始就已经独自在各种场子里打杂帮忙,片场,夜店,赌场,酒吧,甚至理发沙龙洗浴中心等等娱乐场所,只要能在短时间赚到钱的地方他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尝试。所以我猜,应该是在他考进Z影之后的这两年,洛心岚女士的病情急剧恶化,所以才……”

“包括所谓他出道时第一部拿到最佳新人提名的作品抢了汪思远主角的说法,经我查证后,发现其实是当年闻校长口谕钦定给他的主角,而当时洛云帆先生原本可以去接更符合他年龄外型来钱更快的商业巨制,但他却仍然遵守契约,在急需用钱的关头坚持选择拍摄小成本的文艺剧情片……可见事实和汪思远对大众所宣扬相去甚远。”

虞向海望着前方的红绿灯,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自主攥紧了。

那简简单单的几段话,几张图,轻飘飘地就概括了台上万众瞩目的大明星从来不被人知晓的卑微过往。

洛云帆甚至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主动说过,他以前其实真的吃了很多很多苦。卖惨向来是娱乐圈走捷径无往而不胜的利器――可他这么多年都是一步一个脚印,也正是因为来路他踩得踏踏实实,所以才让人无从诟病。虞向海时至今日才不得不面对一件事,那就是他这个从来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金主在遇到洛云帆之后屡屡碰壁,当得是何其失职,真就没有半点发挥空间。

“虞总,我查了很久才找到这么一小部分。而这些信息很显然是被什么高人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