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做争辩,只是每天更加勤奋用功,起得最早,走得最晚,总是一个人抱着书,在清晨天还没亮的操场上一遍遍地背话剧,磨唱腔,在深夜的剧院里对着空空如也的一排排座椅,反复练习自己写的歌。

因为他以后要名正言顺地站在聚光灯下,出现在大银幕里,会航行到更宽广的海洋,被越来越多的观众所熟悉,所审视。

无论多么努力,都是不够的。

Z大的宿舍楼当年就有个传闻中的下注,表演系成绩并列第一的两位:颜值担当的洛云帆和天才戏骨的纪疏星,他们未来出道后究竟会不会红,能红几年,谁才能笑到最后。

赔率接近1:5000。

几乎是全校学生和教职工甚至食堂打饭阿姨们加起来的总人数――人人都说,洛云帆肯定会红,但也一定红不长久。

Z大的学生或多或少都有等级分明的优越感,人人自诩明日之星,所以最拔尖最耀眼的那一个,永远都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有多少女生喜欢他,就有多少小群体在暗中嫉妒他,眼红他,甚至无数次抱团地排挤他,想方设法地孤立他。

洛云帆性格明明很好相处,却总是独来独往,每天下了课也不参加社团活动,身边几乎没有朋友,被欺负了,便也就只能默默受着。

其中以支持纪疏星当选校委会学生代表的团体为首,在洛云帆以决胜性姿态赢得最终选票,却又主动放弃之后――“装什么装,真虚伪”诸如此类的诋毁声势便涨到了最高潮。

而同样也是这一年,Z大最为万众瞩目的毕业舞台剧,由于名单流出之后同时印着这两位据说水火不容的校园风云人物的大名而备受期待,剧院的所有座位在开放日当天就一售而空,甚至连外校都有人慕名而来,不惜花高价一睹演艺圈未来巨星的真容。

校园里所有学生都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三天后的舞台剧,可主演本人却对那些押注和对比的小道消息一无所知,此时此刻洛云帆恨不得生出双翅膀来,直接飞到医院去,把好消息分享给妈妈听。

他推开病房的门,却看到原本母亲睡的病床上,雪白的被子被理得齐齐整整的,床上空无一人。

门外面站着几个人,神色古怪,用唏嘘又复杂的目光时不时往里看,洛云帆困惑地转过头来,就听到他们叽叽喳喳,压着音量:

“是她主动要求拔掉治疗仪器的哎,所有文件手续都在,监控路线也有,可别讹上咱们。”

“他好像还没到法定年龄吧……连为他母亲的生死做决定的签字资格都没有,真是可怜”

“我听说,住303号房的娘俩是有钱人养在外面的小三和私生子,还是个考艺校的,你也不想想,读艺术专业多么烧钱,他才十几岁哪来的那么多钱给癌症晚期做化疗?”

“指不准啊,他妈以前就是做多了见不得人的事才英年早逝的,都是因果报应。”

“戏剧学院?那是什么地方,权势资本阶级的预备窑子,懂得都懂,”几个八卦的护士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每年大把大把的人挤破了头要进娱乐圈的,关键有几个人能真正攀上枝头变凤凰?”

“人都死了,留点口德吧你们。哎,那个小男生长得是真好看……可惜了。”

……

轰得一声,他脑海里一片空白。手里提着的盒子跌落脚边,里面造型精美的奶油蛋糕碎了一地。

“是洛云帆吗,你母亲已经在一小时前离世了。”白大褂的医生终于现了身,并将他引到隔壁,让他看桌子上面的文件:

“化疗太昂贵了,你母亲也不愿再受苦,所以……”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场景,医生知道这种噩耗对病人家属来说多么晴天霹雳。

尤其,还是个孩子。他拍拍少年的肩膀,尽量用上了安慰的语气:

“――请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