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比他的小一号,触感极好,力道又很轻柔,小心翼翼地揉着他的冷汗涔涔的掌心,无声地给予安抚和陪伴。
而他本能想要去回握,却连动弹一下拇指都力不从心。
那只手的手心掌纹粗糙,靠右半侧有道一寸来长的疤痕。虞向海疼得半死不活之际,还心想――这么大一条口子,他之前怎么就没能发现呢。
又过了一天,当虞向海终于能够费力地睁开眼,巨大的晕眩感让他几度干呕,然而那反射性的动作一下子牵动了伤处,还没等他咳嗽起来,就已然被疼痛折磨得半死不活。
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半匍匐在他床边那张憔悴的倦容。
洛云帆陪在病房内寸步不离。每隔一小会儿,就用湿毛巾为他拭去额头上的冷汗,并随时都搭着两根指头在他的手腕上,好像生怕一个不注意,那脉搏就悄悄停掉了。
夜幕来临,虞向海浑身都疼得发抖。他高烧不退,却不断地渗出冷汗,似乎很想把自己蜷缩起来。洛云帆陪在旁边,看着护士和大夫跑前跑后,自己只能尽力为他轻揉手臂紧绷的肌肉,小心用干净的冷毛巾摁在他前额降温……他在陪护时也想尽了一切办法,动用自己这些年所有人脉去查去问――即使只是微乎其微的希望,虞家也根本不差他这一点资源,但他只要能帮得上哪怕一点点忙,心里的罪恶感多少也能稍微减轻一些。
虞向海醒过来的时间不算太多,但或多或少也可以吃一些好消化的流食了。洛云帆便亲手为他热牛奶,借用医院食堂为他煮些易消化的营养粥。
可当勺子递到嘴边,虞向海却闭着眼睛偏过头去,一口都不吃。
牛奶冷掉了,洛云帆就重新去热一盒新的;粥凉掉了,他就一个人默默收拾好餐具。虞向海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又不肯吃东西,洛云帆心急如焚,却又不知该劝些什么……从来巧舌如簧伶牙俐齿的人就像被无形的锁链捆在囚笼里,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说错话,让好不容易才醒过来的男人气出什么三长两短来。
到了傍晚,当他又一次执着沾湿温水的毛巾,想要像之前那样为对方擦擦脸时,已经恢复意识的男人不知是在赌气还是真的生气了,竟硬是故意扭过头去躲避,就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无论是过去的任何时候,虞向海都从未如此拒绝过他的接近。
洛云帆感到无措,甚至惶恐,积压许久的愧疚自心脏狂涌至全身,最后如滔天海浪倾泻而下,几乎要将他从来镇定自如的心态压垮。
“虞先生,吃一点,好不好……”
似乎每一次,他将热腾腾的饭碗带进来,却最终只能原封不动地放至冰凉。
男人真的恨他,哪怕绝食,都不肯吃一口他带来的东西。
……
“我说大明星,你就行行好,放他一条生路。”
就连一向嘻嘻哈哈的顾淼都双手合十,就差给他跪下了:“我的大明星啊,你只要在这里,老虞他就根本不可能好得了――求你走吧。求求你可怜可怜他。”
洛云帆呆立在原地,提着保温盒的手指攥得死紧,久久不语。
是的。
都是他的错。他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当初不该把汪思远逼上绝路,不该怀抱侥幸召开发布会,不该在那个节骨眼去和纪疏星走红毯,更不该没能及时发现虞先生情绪不对,令对方在享用他时气到发狂……
虞向海半死不活躺在这里承受着如此非人的折磨,而他这个灾星却从头到尾什么都帮不了,什么都给不了――除了那一句轻飘飘的承诺之外,他竟然如此地束手无策,如此地无能为力。
也许他前半生真是过得太轻松、太顺利了,老天爷在通过这件事警醒他――他洛云帆从来就不是什么无所不能的大明星,就连当陪睡金丝雀、讨金主开心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又有什么底气被评为最受欢迎、最为人瞩目的偶像呢。
那些恨他的黑子骂的那些话或许也没错,他是华而不实,是虚有其表,他心机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