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转过身,手指在扳机上不可抑制地弹跳了几下。

就只差一点。

他该直接宰了这几个畜生。

洛云帆已经完全没了意识,被环抱起来时还维持着蜷缩成虾米的姿势,好像一只即将被吞吃入腹的动物幼崽,受到了难以承受的惊吓。

他的嘴唇白得就像纸一样,身体无意识地抽搐着――可即使已经彻底地昏过去了,大明星的那双手却仍旧还是死命地捂在了脸上。

难怪他的手腕上会磨出那么深的外伤,到现在还在流血。虞先生试着拉了一下,没能拉动。

这具身体曾经无数次无数次地被他压在怀中挣扎颤抖,却从没有一次,是像现在这样,虚弱而惨白,就像随时都会随风而逝的泡沫。

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洛云帆抿紧的唇边有显而易见的红肿淤青的痕迹,手臂和手背上也全是细长的伤口,一道一道的,背后和胸前遍布交织着,干涸的血蹭在他背后的墙上,留下触目惊心的印子。

虞先生自己曾经就是刑讯逼供的行家,他太清楚这种伤痕是怎么来的――

只有被皮带硬生生反复抽打,才会留下这样的纵横交错的伤口。

那力道大得甚至是…直接穿透了半挂在肩膀一侧的白衬衣,割得支离破碎,被反复浸出来的血迹染得不像话。

只要是露在外面的皮肤,就没有一寸是干净完好的,腿上和腰上有好多淤青,更别说光裸在外被大片红色染透了的下半身,也不知先前遭受到了多么恐怖的虐待,那地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

虞向海就连把人拦腰抱起来时,他两腿之间的血丝仍旧滴滴答答地淌了一路。

“洛洛?”他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在抖,“醒醒啊……”

大明星就仿佛真的已经死了一样,就连气若游丝的鼻息都没有了。

“洛云帆,洛云帆?!你给我撑住了……你要是敢就这样睡着,我就把你那些床照贴得全世界都是,你听到没有……?!”

虞向海甚至开始口不择言地胡乱威胁起来。

明明受伤的人不是他,可为什么他却觉得疼,像是心口裂开了一个补不上的大血窟窿一样――

他动作飞速地脱下自己的外套将洛云帆牢牢地裹紧,用从未有过的轻柔动作把人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好像只有像这样盖住那些伤痕,才能稍微让他身体里的血少流一些出来。

才能让他心里的那一阵又一阵针扎一般的窒息感稍微缓解一些。

而直到这时候,虞向海才终于发现,在这栋落针可闻的破砖屋子里,离他不足五步远的地面上,正孤零零地,掉落了一支空掉了的注射器。

以及――一台屏幕还亮着的摄像机。

男人暗如极夜的瞳孔骤然一缩。

……

洛云帆其实特别瘦,真人比镜头里看上去的还要更瘦一些――而最近,因为胃口不太好,整个人又瘦了一圈。

虞先生把人拦腰抱起来后,一路小跑回到自己的越野车内。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一天之中最黑暗最寂静的时刻,他刚才在伸手都看不到五指的荒郊野林之中飞奔,才刚穿上身不到一天的崭新长裤就被荆棘丛划得不成样子――成串的尖锐倒刺扎进了小腿,他却浑然不觉。

一直到把怀里的人放在汽车的副驾驶座上,男人先前一直悬在嗓子眼儿里快要炸开的心脏,这才稍微平稳了些许。

他苦笑了一下,心想,自己活了几十年,就连刀架在脖子上都没有心慌成这样。

至少……至少洛云帆还好好活着。

只要他还活着。

这样,就够了。

其余的,都不重要。

――都不重要的。

他不断地,不断地在心里反反复复地念着这句话。

“我去,老虞??今儿个这是吹的什么沙尘暴啊,你要找我喝酒我倒是没意见,但你倒也不必在大周一的凌晨三点来上门吧……?”